纵观历史,每朝每代贪官污吏不绝,其中不只人心贪婪,其实也有帝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容。
官场复杂多变,若真一刀把所有贪官都砍死,最终便再无人能为君王办事。
朝野之上,君王善于用人,而不重于杀人。
他那日以宰相与国相试探赫连熵时,就已推敲出赫连熵并无剿灭这二位重臣之意。
对于与太后一党的纷争,他欲保国相而废李党。
国相萧越手握权重,所谓蛇之七寸,无论是打还是挖都该有所作为,但还不得杀之。
明眼人都看得出,此时并非一网打尽之际,因而赫连熵只能暗地里扭转乾坤,与他们耗着。
书在桌面上的酒水渐干,缓慢消逝的字散发着淡淡的酒香气,沉风铭与岳黎再度拿起酒盏,双望中颔首再相敬一杯。
他们都是聪明人,就算话不说透也能摸出个八九不离十。
在这盘局中,岳黎既要拱卒吃小兵也需作象暗待时机。太后一党势力强大且人脉稳固,单灭其一则会遇其余党相保,故功败垂成难有所为。
故而赫连熵安插进沉风铭这一步暗棋,他的奏效决定着岳黎的步伐与方向,为此他与沉风铭必须里应外合在此事占据同一条心上。
岳黎看向对面沉风铭身上所穿的大尚国风绸衣,这衣料与上面的苏绣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屋内仅一张窗户,投不进多少晌午的日光,此时倒是光影合适,照在人身上很是柔和,丝毫不觉刺眼。
他不确定赫连熵为何会把如此重要的机会交予到一个与他们并不熟知的邻国太子手上,在尚未摸清圣意之前,他对此人必得有所提防。
察觉到岳黎看过来的视线,沉风铭展开纸扇,对他微微一笑。
“太子似乎很喜爱飞鸟。”岳黎看着他衣服上的刺绣与展开的纸扇上栩栩如生的图绘,言道。
闻言,沉风铭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随后把扇子转到自己面前,另一手轻抚上扇面画的紫色鸟儿,他凝视着面前的画,连眼神都温柔了下来。
包房内微亮的日光相衬,那本是风流无限的眉眼顿时变得清澈而和婉起来,声音带着一丝隐约地情愫道:“在下很喜爱一种名为鸑鷟的鸟,是凤类的一种,通常双栖双飞,一旦结伴便一生再不分离。”
岳黎眨了下眼,看向绸衣上栖在枝头的两只紫色鸟儿,不懂他此言有何深意,于是谦和地应道:“久闻太子才情素雅,今日一见更有甚体会。”
沉风铭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儿,半晌含笑中目露认真地对岳黎说道:“不妨说与岳夫子,在下此次来大尚就是为寻它而来。”
这话倒让岳黎听得更不太明白了,他想了下,接下话茬,问:“那太子可有寻到?”
沉风铭两指一摆又折起了扇子,先是点头后又摇了摇首,答:“寻是寻到了,但奈何鲁鱼亥豕,一下飞得太远,”他带笑的神态中隐去了一丝苦涩,眼睛像是看着前面又像是透过它们看向更远的前方。
只听他又自顾自般喃喃言道:
“在下常常在愁,该如何才能把他带回到身边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