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熵这是在逼着景怀桑淌进这趟浑水里来。
岳黎默默得摇了摇头,谁让景怀桑自己想得甚好,龙虎相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奈何赫连熵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景玉甯所提珀斯国兵器一事让两位国武库典守出征,此事看似针对与李、萧双方人马,实则却意在挑拨离间。
可太后识破了这背后的手段,故而忍痛割爱逼着李群献出自己的儿子以缓萧、李二家的关系。
太后与李群至此一做,赫连熵与景玉甯所使的这一计便没能做成。
他们间一次次的博弈众多权臣都看在眼里,宰相一党就不再动静,只待看太后与赫连熵这对儿母子往后当如何相争。
只是赫连熵还是狠呐,他直接要了李群的命,并把此案嫁祸到宰相头上。
岳黎在几盏茶的思量后,对这事暂且有了一番定论。
赫连熵此番作为可得利为二,其一,李群痛爱幺子李俄,即便他的死另存阴谋,可李俄确实是替萧昂泽才没得命,无论于理上如何论断,这都定当化作李群对萧家的心头之恨。
从此往后,萧、李两家必生嫌隙。
其二,作案现场劫匪怀揣“重坤北南”的字样是被李群的家兵亲眼所见,就算这里面尚有诸多蹊跷,但根据宰相的行事与立场,无论如何他也难逃干系,这便将使得李氏与景氏间决计立成死敌。
景怀桑想做渔翁,却不料赫连熵用了一个草包表亲的命直接挑起朝堂权臣之乱不说,还把自己给拉了下去。
到头来真正能坐收渔翁之利的倒成了当今皇上,所有权臣都成为奠定他稳扎皇权的手中刀、脚下阶。
只是苦了景玉甯,处心积虑为赫连熵排忧解难谋算朝局,最终景家竟还是被赫连熵算计得下了水,这其中的愁闷不言而喻。
赫连熵让林英扯的那些谎无非是向景玉甯表达出自己亦会维护景家之意。
只是景家已然被他拖下了水,再尔言到维护又有何实际意义?
景玉甯是合等聪敏之人,又怎会被他几句婉言就轻易拿捏得了?
岳黎食指弯下,用关节处揉了一下印堂,也觉难办。
于朋友而言,他也认为赫连熵此举伤人且欠妥,景玉甯嫁进皇宫本就是为着保护景家不被侵扰输于权争,可此番算计却最终落得自家也跟着遭殃,岳黎不难想景玉甯在得知此事后会有多寒心,越想便越于心不忍。
可于君臣而言,岳黎又无法言出赫连熵此举是错的。作为皇上,他这番作为可谓是手段极深且高,景怀桑本就不属忠臣,在如今局中却堪称大用。
如果这样的人此时还不加以利用,以后也只会成为比太后一党更难对付的心头大患。
现下这浅短的交锋不过是皇上对他的警告与示意,太后一党迟早要倒,那又何不三方中两方先合起手来针对一方。
若宰相执意不予动手,那便说明他当真酝酿着更深的谋逆之事,如此一来,李群之死嫁祸成真,赫连熵也亦可率先与太后一党合作清除宰相党羽。
而今主动权已经掌握在了赫连熵手中,宰相党与太后党除去结为死敌也没了第二条路可走。
当真是下得一局好棋。
华政殿内烛灯繁多,殿内光火生辉,夺目璀璨。
岳黎与沈崇元相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赫连熵已经看透了他们,所以即便是算计景家之事也无需提防。
沈崇元一步步走上来是靠着自己的军功与帝后同大臣相搏后争到的机会。
而岳黎自己本就抱着复仇的决心,纵使他与景玉甯私下关系再好,也总归是一心灭奸党的目标更胜一筹。
景家若能在绊倒太后一党中出力,对他们而言无往而不胜,只有好处绝无坏处。
所以面对他们二人,赫连熵无需任何遮掩。
可也正因此,岳黎才着实为景玉甯捏上一把汗。
他所嫁的夫君是个心智毫不逊于他的真龙天子,这两个人除非对彼此间再无隔阂,否则往后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