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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鸣殿碧瓦朱檐,雕梁绣柱,如琼楼玉宇,走鸾飞凤。
红木桌椅双并排位于大殿之内两侧,朝廷内所有高官均到座入席,国舅国相宰相等入上座,几人间虽有的面和心不和但也面带着笑交谈中等候皇上入席。
国宴甚是声势浩大,席客繁多,服侍宫人也有上百余人。
丝竹声在坤明宫都能听到悠悠扬扬的曲调。
景玉甯在众宫人服侍下身穿盛装,除去新婚喜服,这是他第一次身穿皇后盛典凤衣,身披金色凤凰长袍。
宫女们为他戴上繁琐精致的纯金凤仪礼冠,双侧簪红玉鹤钗,发尾镶进赤玉。
美丽却沉重的发冠压得他刚开始戴上去的时候呼吸都有些困难,梳发的宫女教他如何呼吸气息,待他调整好气息,便要把头部摆正,一整日都要保持着这个姿势。
整理完头部发饰,随后便是面部妆容。景玉甯本就天生绝美,面上自是不需要太过粉饰,涂上一点唇蜜保湿后就足够引人注目。
作为一个男人,他没有太多化妆修饰的兴趣,被掸了些说不上名字的香粉后,便在夏灵与陆琪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有过大婚时珠翠满头,一身厚重盛装的经验,景玉甯很快也掌握了要领。
他们一路从西偏殿走到东暖阁,望眼看去发现身着龙袍帝冕的赫连熵与其身后一众侍从也已等候在了坤明宫门口。
“臣见过陛下,愿陛下龙体安康,万福金安。”景玉甯走上前行礼。
赫连熵盯着眼前身穿艳服的绝色佳人,景玉甯与往日素净不同的美让在场所有人看了都心惊动魄,帝王心口无意间加快了跳动,没给人跪下的机会,便抓起他的胳膊将人扶了起来。
“皇后免礼,随朕一同乘轿吧。”赫连熵把扶着景玉甯纤细胳膊的手向下一寻便牵住了景玉甯的手。
景玉甯的手修长且骨骼分明,摸起来是属于男人的触感。但指肚与手掌却比常人要软,很是细腻。
赫连熵握在手心里能感觉到他的手有些冰凉,便握得更紧了,在众人的目光中亲自牵着皇后坐进骄撵。
“是。”景玉甯向后睨了一眼和他一起出来的坤明宫众人,看到林英手拿画卷跟在众人身后,他轻呼口气,迈上轿内。
景玉甯与赫连熵在进入轿中后并无过多对话,他看得出赫连熵神态中掩藏的思量,便识趣地不去打扰他,只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
直到骄撵已到长鸣殿,在快下轿时景玉甯察觉着赫连熵的脸色依旧隐藏着些许凝重,他状似随意地对赫连熵说道,声音清晰而好听:
“臣以为,以同利为朋者,利尽而交疏,不足为患。”
赫连熵闻言抬头看向景玉甯,只见景玉甯对他轻轻一笑,笑中清澈而温和,清浅的眼眸如若蕴含着强大的从容。
不带有一丝妖娆与勾引的微笑让赫连熵心底顿感安然,仿佛一切难题都将随着这抹干净的笑容迎刃而解。
待下了轿,景玉甯远远望向长鸣殿内,里面高官贵客乌央,却唯独不见主桌之上太后的身影。
景玉甯回头看了一眼陆齐,陆齐也随着景玉甯的视线看到了太后空旷的席位,他对景玉甯轻微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景玉甯很快意识到不妥,他欠下身对赫连熵道:
“臣有失礼德,请陛下责罚。”
赫连熵一时没懂,垂眼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景玉甯低头道:“臣未侍奉太后一路同来,是臣之疏忽过失。”
赫连熵这才了然,他侧头也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太后席,随后跨一步上前,俯身对景玉甯附耳低声道:“太后今日偶感风寒,正在福禄宫歇息,是来不了了,这不是皇后的过错。”
听到他这样说,景玉甯眉宇微乎其微地簇了一下。
太后在国宴之日抱恙非同小事,可他却在今日什么也没有知晓。
景玉甯的浅眸在阳光下显得朦胧间透着引人入胜的美感,赫连熵仔仔细细地看着他,没有把话再接着说下去。
景玉甯快速地思考着,通过他对太后的了解,这是一位对权势有着很强把控欲的女人。除非病情极为严重,已经难受到无法动唤或神智不清,否则这样的场合她一定会坚持出席。
太后今日到底何时抱的恙?
景玉甯抬首向上看去,正对上赫连熵深渊般黑色的眼睛。
赫连熵既然知道太后今日不适,这便说明政华殿与皇帝寝宫是通晓消息的。
而坤明宫未闻半点风声,只能表示是有人故意把消息压了下去。
如今湘贵妃禁足,坤明宫内大体上已经没了她的眼线,根本做不到如此。
坤明宫内太后的人倒是不少,但若太后真是病到无法出席国宴,她自当想方设法拖延国宴,直至推迟取消今日安排。故而太后非但无理由将消息噤声反倒会希望将此事传给景玉甯,让他设法迁延今日国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