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甯本来想问他关于湘容与赫连熵当年是如何邂逅的。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其实已经没有了问的必要。
事已至此,即便真如他想的那般又能如何,问到后不过是徒增伤感与怨恨。
他在出嫁前原本想要两样东西,夫君的爱与江山太平。
可自受了新婚夜的羞辱,他真实地体会到这世间哪有十全十美,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放下与追逐。
既然他的爱意被尽数斩断在那日的夜晚,那此后就把全部心思铺在江山社稷之上。
做一位称职的皇后,伴君成一代贤王,与他一同征斗权臣,协力守护大尚国土。
这样的道路也未尝不是他的理想。
景玉甯抬头望向天空,此时万里无云大雁飞过。
他是真心希望那颗枯萎的槐树能重获生机,故而在那土地下所埋葬的包裹并非只是一段爱意的死亡,亦是追逐中重生的希望。
过了半天,陆齐听见他空灵的嗓音清澈且平静地吟了一句诗: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
用完午膳,景玉甯询问林英有关赫连熵在政华殿的每日作息,之后便卡着点先行来到政华殿的后花园处等待。
政华殿到处都是赫连熵的内侍,他们其实早在景玉甯踏进院中时就向皇上禀报了。只是当时赫连熵手头尚有两封奏折待批,况且他对早间湘容大闹坤明宫的事也有所耳闻,猜测皇后是受了委屈来找他告状,便决定先理完手头的政务再说。
果然未过两炷香,赫连熵便从殿内走了出来。
“臣拜见皇上,愿皇上龙体安康。”景玉甯走上前行礼。
美人梳着利落的高马尾在花园中甚是夺目,面如冠玉的模样比政华殿里所有鲜花加起来还美。赫连熵一时看得有些入迷,直到景玉甯马上都要跪到地上,他才想起来景玉甯的双腿有疾,及时将人扶了起来。
帝王依旧剑眉星眸气宇轩昂,高大的英挺身材跨到景玉甯的面前时瞬间挡住了太阳大部分的光亮,他俯首看着离自己胸膛很近的景玉甯,低声问道:“皇后怎么来了?”
他嗅了一口空气,淡雅的檀香很是轻微,不仔细闻都闻不到,但又让人不禁想靠近再吸一口。
他没有即刻松开扶住景玉甯纤细胳膊的手,反而将他拉近,又吸了口他身上的香气。
赫连熵每日都来政华殿,花园中的花果香气的味道自是分得清楚。他所闻到的仿佛淡到让人着迷般的檀香的确出自景玉甯身上,不可否认,赫连熵很喜欢这个味道。
“臣此来是想与陛下商议国宴之事。”景玉甯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答道。
“哦?皇后有何见教。”赫连熵终于松开了景玉甯,心里对其有意拉开距离的动作闪过一丝不悦。
景玉甯低下头,诚然道:“臣是大尚国的皇后,自有职责所在,臣愿做好身为皇后的一切责任,还请陛下给予臣这个机会。”
这话倒让赫连熵想歪了,他嗤笑一声,言道:“你所说的职责是在暗喻朕应放下贵妃转而独宠皇后吗?”
“非也。”景玉甯摇头:“帝后伉俪情深不过虚幻,是做给百姓与朝臣们看的。臣深知自己的本份与陛下所画的界限,不敢僭越。只是,太后让陛下娶臣原也是希望臣与陛下能做出夫妻和睦的样子,让朝堂安稳,平抚人心,不然,陛下迫不得已娶臣便失去了意义。所以臣谏言,陛下应带臣出席国宴。”
景玉甯再度行礼,屈身跪在了赫连熵的面前,这次年轻的帝王没有拦下他,只见白衣拂在地面如同纯白的云霞。
他继续道:“陛下专爱湘贵妃一人并无过错,臣愿意同您在人前演好这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