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听得门外有丫鬟的声音道:“公子说了,晚膳摆在暖玉阁。”
又等许久,却不见有人过来传饭。
这种婉转避客的手段,谢挽容并不陌生。她心里明白:这主人家必是一直在府上的,只是避而不见。
没想到,有朝一日,孤傲有如江离尘竟也能尝到这种手段。
又坐了会,她以为江离尘并未听到丫鬟那一声唤。
江离尘却已站起身来,振了振衣袍:“我们走罢。”
谢挽容目光落在窗外:“不等了吗?”
江离尘淡道:“他无心见我,何必再等。”
谢挽容默然片刻,提剑外出。
她不往大门走,却一径走往正厅。
沿途马上有小厮拦过来。
谢挽容大拇指往剑柄上一推,利剑出鞘寸许,寒光照在那小厮的脸上。
小厮瞬间噤声。
谢挽容一路闯进暖阁。
里头拥着狐裘的青年男子搂了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正伸长脖子去喝她杯中的酒。
听闻动静,两人同时朝她望去。
谢挽容皱眉:“你就是王家二公子?”
孤寂数息,那王家公子反应过来:“你是何人?”
谢挽容冷道:“故人不见,你却在这里搂着个烟花女子。王家百年商号,便是连这点信誉都没有?”
王公子愣了愣:“故人?”
谢挽容回身,把江离尘推出去:“你不认得我,昔日同窗旧友总该认得。令妹既与他曾有婚约,他便算是你名义上的妹夫。”
江离尘本不欲纠缠,无奈谢挽容已先替他开了路,只得微一点头:“安阳兄。”
王公子细看着江离尘的脸,忽手一松,酒杯咣当摔成粉碎:“你你你……”
他指着江离尘,半天说不出话。
江离尘替他说了:“我还活着。”
王公子疾步上前,想抓他的双手,却又有些不敢,压低嗓门:“你怎么来啦?”
谢挽容本不欲偷听他人讲话,但听那人语气分明带着嫌恶:“既是有婚约,自然是来践诺的。”
王公子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支吾半天:“可,可……我家妹子已经许配人家了。况且你……”
江离尘微偏着头,望向他:“我如何?”
“你你……”王公子“你”了许久,却“你”不出个所以然来,长袖一拂,“便算我家对不起你,你还是莫要再来了。”
这话已是明显逐客,那王公子却似还有什么不放心:“你一路过来,可有人看见过你?”
江离尘反问:“看见,就一定认得?”
王公子咽了口气:“你想要多少两银子,我可以给你取,当年的聘礼,我退给你。”
江离尘唇角微挑,依旧是一副笑的模样。
“不必了。就当我送与令妹的贺礼。”他淡淡说着,忽长身一揖,“我祝贵商号,生意兴隆,人丁兴旺。”
王公子喉结滑动了下。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祝福,却叫他起了一身冷汗。他追出几步,终是没勇气将人拦下。
江离尘走出王家大门,却没有上马车,徒步绕出巷子。
天色渐暗,夜幕低垂。
谢挽容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
江离尘忽然回头:“今晚,让师妹看笑话了。”
谢挽容默然片刻:“你若觉得心中不甘,要讨个公道,我仍可以陪你回去一趟。”
“何必刻意讨人嫌。”江离尘略仰着首,目光里似乎融进了星辰,“有师妹陪着我散散步,就挺好。”
“那你之后……”
江离尘忽问道:“师妹可认识有城中出售宅子的人?”
谢挽容扬眉:“你要置办房产?”
江离尘淡道:“总得寻个落脚之地。”
谢挽容沉吟有会:“你要找什么样子的?”
江离尘倒不挑剔:“都可以,能住便可。只是我身无长物,购置房产的银子还需得向师妹借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