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在山与土交界的桥梁之上,在波涛汹涌河流之上的桥梁之上。
方好半跪在晃晃悠悠的木板桥上,她用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谢青溪,用嘶吼的声音向谢青溪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回家啊?她等了好久...好久...
一个人在村子里,站在房屋前。
从夕阳落山,到朝日初生。
模糊中,她只记得自己被映在地上的影子拉的无限长...
孩子...她的孩子啊!为什么不回家啊!?
“明明我一直在等你!
——一直在等你回家!
——青溪,我...我听到你叫我了...妈不怨恨你了,咱们回家好吗?
——咱们回家吧。
——青溪!”
此刻谢青溪的心脏像被一张无形的蜘蛛网包裹收紧,她看着方好肿胀的身躯跪在桥上,看到方好因在棺材中爆破而失去的下半身。她的耳边是无尽呼啸的风,叫她什么也听不清。
她无言。
窄细的桥梁之上,以跪在地上的方好为分界线,谢青溪站在左边,其余人则是站在右边。沈竹心只是瞪大了眼睛,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前面的疯女人,她听到了...听到女子哽咽的声音...
这个疯女人...是跪在地上哭吗?
“谢青溪!谢青溪!!你快!将方好从桥上推下去!快啊!”江容支着胳膊撑着绳索从桥上站起身来,他一边朝着写谢青溪大喊,一边拉着身旁的竹子向来时的路行动。
江容想,自己要保护竹子!一定要保护好竹子!
至于季哥...他不是普通人,自己要是拉上他,说不定会拖季哥的后腿。所以还是带着竹子先撤为好。
毕竟谁知道现在只剩下半身的疯女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当时这个疯女人可是伸手就将许建的脖子扎穿!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要...要我去做?”
谢青溪别过头去,声音喃喃道。她站在桥上,此刻却觉得自己宛若凋零的枯叶。她...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自己将方好从桥上推下去?他们谁做不可以?
而且...棺材里面的人!为什么是方好!怎么偏偏就是方好!
现在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她掌心的控制,她执拗地不去看跪在地上还在呼唤自己名字的方好。可脑海不由自主地浮现在村子里,方好对自己的照顾...
从在村子里的衣食住行...到最后自己离开村子欺骗方好,从方好手中拿走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一万零八千七百二十块零三毛钱...
可直到现在!...到现在...方好最后都在说:“跟我回家吧...青溪,咱娘俩好好的。妈不生气...妈不生气啊!青溪!走吧!咱娘俩回家吧...青溪啊!”
方好的声音无比悲鸣,像一只濒临死亡的秃鹰坠落在悬崖的边沿石壁,发出自己最后的嘶吼。
“为什么是你?难道你不知道吗。青溪。”
空中席卷着狂风,吹起了谢青溪的乌黑的发遮挡住她晦暗不明的眼睛。她的双手搭在桥边的铁索上,双脚踩踏在晃动的危桥之上。
她尽力地稳住自己的身姿,可眼眸中的闪动却出卖了她此刻的迷茫。
桥上的方好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截断的上半身立在桥面上。她拖着自己残缺的身体,一点点向谢青溪拖去,在桥上留下连串的水渍。她的脸上全是纵横的泪水,她蠕动着唇瓣,继续唤道:
“青溪。青溪。我是你妈啊!
我不会害你的。
你跟我回家吧!青溪!我好想你...好想你啊!
我不怪你...我不怪你为什么那天晚上没有回家...
但你现在跟我回去吧!回去吧!青溪!
——妈没有你!没有真的活不下去啊!
——青溪!青溪啊!
——青溪啊啊啊啊啊啊!”
“谢青溪!你到底想不想从‘回魂夜’中逃出去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现在我们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只有你才能制服疯女人!
——推下去,将她推下去吧。
疯女人把我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你没看见过吗?
你不是一直都很伟大吗?不是一直都很愿意奉献自己吗?
像在枫叶一中的时候——朱老师抓到逃出大门处的我们,你为什么不供出当时是主犯的陈曦,而是任由朱老师误会是你干的?
你当时是不是在想:哦,真倒霉。”
谢青溪浑身僵硬,她此刻感觉大脑与身体正在打架。她低头,只看到眼前飞扬的黑发下面趴在自己脚边的疯女人;耳边却一直传来林轻尘薄情的声音。
林轻尘语气一顿,继续说道:“可你最后也没有供出主犯是陈曦,你认为这就是命,你想自己就这样死在朱老师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