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教皇国东部。
拉特兰宫。
古朴典雅的大理石建筑前,卫兵分列两侧,身着教徒装束的玩家由红衣主教引导向外走去。
经再三请求,式凉终于踏上西洲大陆的政治经济中心,会见它的主人,教皇西尔斯。
目送式凉入内,安奕欣赏着这YW里最烧经费的场景,以为式凉得和设定上是话唠的教皇耗上一阵儿,没想到式凉很快出来了。
“拿到了吗?”
式凉颔首。
与以往并无不同,他波澜不惊地越过安奕,向城外接应的人马走去。
一行人快马加鞭回到东洲边境的蓟州镇时,教皇失踪消息已传遍。
式凉一早联络了朝廷,调派军队驻守各边关重镇。
远方圆日西沉入山巅,被普照的苍茫平原褪去光芒,黑暗掠向光线愈渐衰微的山巅时,厚重的金红的云聚集,骤然变为乌黑,暴雨倾盆。
安奕用自带技能撑起守护屏障避雨,在城墙转角找见式凉。
雨点狂暴地侵向大地,破碎于砖石的水滴携带着灰土,粘湿了他膝以下的袍摆。
他撑着伞,水流顺着伞骨潇潇直下,所眺望的远方被雨幕尽数遮盖了,模糊成大团茫然的色块,他的神情呈现出近乎木然的宁静,还有一种超然的哀怜。
安奕知道他注视着的不是数据构成的虚象,而是现实。
“西尔斯跟你说了什么?”
“他死了。”
“你杀的?”
安奕脱口而出后才想到,西尔斯的死只会搅乱暂且平静的YW中的局势,掣肘式凉。
式凉都无法逆转的死亡程序大概是安珀的手笔。
那场AI反叛的源头连她也查不出。但她看着式凉,感到他状似完美运行的程序下暗藏着疯狂的错误在持续堆叠时刻湮灭,下意识就以为那件事和西尔斯的死都是他。
此时凭这份悲悯,安奕愿意相信不是他。
“东西洲山河汇聚,阵营分割。石钥合成彩蛋,AI失去运行剧本,一切发展都会走向未知。”
安奕不想站在安珀对立面,但她抛弃身体和现实,想要实现的东西在式凉前往终点的路上。
“人格和追求很大程度上受成长环境影响,YW原住民意识大幅觉醒,狂热的宗教分子仍可能不管不顾的发动战争。”
“不会有战争。”
不使西尔斯消失,就会被教会指控谋杀滞留罗马。
格子空间不能装任一形态的人类,能装1.5米长宽以下的肉类及肉制品。
所以被修改了人类属性的西尔斯的碎块就在式凉空间中存放石钥旁边的格子里。
“唯有这里不会。”
……
东西洲团战无疾而终。
两洲主张开战的主事NPC态度转得比陀螺还快,有影响力的挑动战争的玩家则账号异常(这期间还能上线的实在极少),式凉下手比安珀预想的还要快。
而YW之外,继AI与人类的战争宣告打响,短短三个月,人类主力退守海底。
对现状稍有认识的人都会无可奈何地承认,这再正常不过。
整个世界三百年来没有太大的战争爆发,人们习惯了和平,何况无论凝聚力、执行力、情报收集、通信速度、战术制定还是战斗意识,失去了AI的人类相较AI处于绝对劣势。
出人意料的是YW正常运营。
现实的海洋固然广阔,然而在浅海建设的宜居地有限,海底人口密度激增,资源紧张,生存空间互相挤压。YW内部依然静谧祥和,一切如昨。
短时间内,人们经历了天翻地覆,现状不堪忍受,这时眼前出了一个触手可及的过去的入口,可以回到往昔的无忧生活,逃避充斥着不安恐惧和压抑挫败的现实。
登入设备不涉及AI,便于携带,但供不应求。
之前海底就有着违法的仿制登入设备和盗版连接通路,随着需求扩大,理查德已死,YW公司名存实亡,仿制的登入设备泛滥开来。
YW也彻底放开了限制,不访问任何公民信息,接受所有玩家的注册和连入。
即使玩家激增,十数亿人同时在线,YW也正常运营着。
这种势头显然不妙。
丹桂在各方势力间斡旋调解,做积极应对现实的宣传;
严禺派人探听地面,和军部商讨反攻计划,调查YW的运营者,让安珀监督扩建宜居地的项目,深海的开发其难度甚于建太空站。
有安珀的提示在先,严禺很容易就调查到了式凉。
是式凉与反叛AI合作维持着运营,这个消息行成大范围恐慌之前,安奕出面了。
YW论坛早在公司受到攻击时就失去了功能,安奕借由它进行公示。
严式凉作为一个觉醒了自我意识的AI,与反叛AI合作,是为了让自己所在的世界脱离戕害科蒂尔斯的理查德之流的控制,他困于YW,但坚定地站在人类一边,向人类敞开这个世界是想提供安慰。
针对式凉的争议稍许平息,与其说是安奕的话取信于众人了,不如说是她诈尸的消息压下了一切。
YW用户数和酒精烟草违禁药品的销售额一同稳步增长着。
如此情况下,YW原住民的大幅觉醒就成了一件极为残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