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雪,果然一下就是四天,直到第五天差不多中午时分,才终于是停了。
谢一程用几只大碗盛雪,丢到屋子里慢慢化冻。这也是下雪的一大好处,不用再走那么远的路去河边盛水了。
紧接着,就要立刻开始出门扫雪了。院子内外,雪厚的地方已经积攒了足有半人高。
其实他每天都会抽几分钟,在院子溜达片刻,把门口附近的雪清一下,尤其是地窖口,再给蒙兽投喂点草,同时也在关注蜗居的“屋顶”积了多少雪。
年轻人没有忽视大雪会压塌屋顶的可能。不过,蜗居并不是一个屋子而是个向下延伸的洞穴。毫无疑问雪狼部落的地洞也经受过无数寒季的摧残,确实没有出现安全上的问题。
在年轻人用几根树枝忙着打扫洞顶积雪的时候,白来了。
这家伙每天都会来,时间不固定,或早或晚。现在谢一程是相信他不会在雪天中迷路了。
不过很奇怪的是,到了真正的寒季,白竟然不是每天都嚷着要吃饭了。他就如同冬季里开始蛰伏的野兽,在无法觅食的日子里干脆表现为——饿着肚子死撑。
Excuse me?问题是,不光是他,就连自家狼崽也变得很少吃东西了!
闹哪样?!家里明明有吃的!
更何况,狼又不需要冬眠!
白开始接二连三制止自己准备更多食物,谢一程曾一度非常疑惑。“你的肉都在我这边存着,该吃就吃阿?”
“我不饿,”白狼想了想,向他解释,“我们兽人在寒季的时候多睡觉,就很少会饿了。寒季还有很长时间,你要留着肉,慢点吃。”
谢一程听完了,也就不再强求。反正他们总不能把自己饿死,要吃肉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白抬起头来,在一片茫茫的白色中,看到程穿着醒目的衣物,磕磕绊绊不太利落却很认真地清理矮山上的积雪。其他雌性在这样的日子里,只会畏惧地窝在深深的洞穴里,踏出洞口一步都觉得危机四伏。程是如此的不一般。
他直接变成狼型一步跳上矮丘,用蓬松的大尾巴帮着一起清扫,很快就和他一起完成了这个任务。
“幸亏有你!不然我得折腾很久!太感谢了!”寒冷让谢一程的脸颊冻成一片赤红。冰凉的空气钻进鼻腔,年轻人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得尽快回屋烤干自己,千万不能生病。
白重新变作人形,看到这样形象的程,忽然有种很不妙,不,是很妙的……感觉。像是狂奔过石头山时对水的极度渴求,又像是在大白山终于见到白圆兽那个瞬间,浑身血液都在不断加快,再加快,但又……不那么一样,因为它们好像都在迅速奔涌,向下汇聚。
他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白狼隐约察觉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不行。
程不是自己的伴侣。
他向後退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大巫说这场大雪过後可能会有大风,你、你一定要在洞里躲好。”说完,他变回巨大的白狼,跳出院子,落荒而逃。
“哦,好,知道了。诶,怎么走了?”谢一程刚看他两眼,那家伙竟然就跑了,不过他也没多想。对方自由得很,更何况,自己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呢。
那时的年轻人还没有意识到,白口中的大风是什么意思。很快,他就见识到了。
白走後没过多久,一阵奇异的声音从草原深处横扫而至。
明明是在很空旷的地区,却传来仿佛沙漠中魔鬼城的那种声音。忽高忽低,诡谲渗人,而且速度极快,几乎一眨眼就从若有若无,到宛若近在咫尺。
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想必比头脑更早意识到危险,近乎于直觉了。谢一程陡然间毛骨悚然,顺从身体的本能,用最快的速度窜回蜗居,反手用草块将洞口严严实实地堵死。
狼崽先前在屋里睡觉,听见这种声音立刻醒过来。它从毛皮上爬起身,毛茸茸的小脸上清清楚楚现出恐惧的神情,不过它一看到年轻人的身影,就平静下来了。
只要有这个人在,恐惧也不过是很快就会忘掉的东西。
谢一程正在反复检查门口的草块。灰哼哼唧唧地蹭到他脚下,紧紧贴着他。
草块塞住入口,他站在门口出神了好一会。
“阿灰,你说,白应该回到家了吧?”
狼崽嗷了一声,表示肯定。
于是谢一程松了口气,重新专注于面前这些草块。
外面风声简直是断不了的鬼哭狼嚎,就算此刻雪停了,也会造成另一场巨大的“暴风雪”。
估计是大风没有正面直吹,他的草块没有出现异常,没被吹跑,也没有被吹进洞里彻底卡住。外面吵闹归吵闹,小小的地洞中一切如常。
这样就舒服多了,不需要再守门,谢一程带着狼崽回到卧室。阿灰乖巧地重新在地毯上盘成一团。谢一程没什么可做的,干脆也去床铺上躺平了。果然阿,冬天没事可做,不如睡觉,休息,节省体力。
燃木和角落的木柴在安静地燃烧,让人多了不少安全感。无论在哪个世界,有个自己的窝可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