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后很少有时间去研究蜉蝣草,手记也好久没写了,然然如今三岁,有桐婆婆照顾,我也可以轻松些。
这些年我读完了任家藏书阁所有和毒药药性有关的书,有好多都是烟帐山不曾记载的毒药。
其中有一味名为七日见红的毒药,它无色无味,毒发时也不会痛,服用后的第七日会让人咳出一口血,两个时辰后命丧黄泉,给我提供了蜉蝣草药性逆转的新灵感。
听说七日见红是三百多年前的一位军医发明的,那位军医简直是天才。
太和二十九年夏,六月初二,晴
今天是然然的四岁生日,蜉蝣草药性逆转的研究也大有进展,大长老特别欣赏然然的天赋,说希望以后可以把她送去烟帐山。
然然的天赋尚未完全显露,我这个做母亲的压了她一头,鲜有外人知晓她的能力,送去烟帐山或许可以更快的让她的天赋被世人发现。
话说回来,自从看了七日见红的记载,我就改了主意。蜉蝣草核作为始祖心脏的化身,如果不能在治病方面有利于人,那么为什么不让他在自保方面发挥作用呢?
太和二十九年秋,十月初七,雨
蜉蝣草药性逆转比较成功,听说六峰山山道上有妖吃人,我去找了一只倒霉蛋试了一下,蜉蝣草毒粉洒出去,那只妖瞬间全身溃烂,紧接着就倒地不起。
不过他喊的太大声,引来了他的同伙,我有孕在身不方便动手,小黑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打死了。
不愧是小黑!
逆转后的药性已经很厉害了,蜉蝣草以前只能作用活人,而现在可以用来对付活生生的妖了,算是一种人族新的自保手段,不过要是能顺带把妖的尸体也给解决就好了。
我把这个成果告诉了大长老,他特别开心,我也开心。
太和三十年夏,六月三十,晴
再过一个月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蜉蝣草还是没能把尸体解决,好麻烦。
第一个孩子的名字一周岁才取好,取名字真是个难事。然然抓周时笑声荡漾,我脑海里只有四个字:一笑琅然,干脆给她取名叫任然。
至于我的第二个孩子,就叫依依好了。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阿娘特别喜欢这句话,可惜阿爹战死沙场后她思念过度去世了,偌大的宁家顿时空起来。
祖母和外婆都说我是天生煞星,克死了父亲母亲,因而把我赶了出去,连带着其他亲朋邻里都被压着不敢对我好,可这明明不是我的错。
现在我马上就要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我好想他们。
这是最后一页手记,很明显,宁疏云把尸体解决的这个设想被大长老实现了,而且不止能解决妖的尸体,还能解决人的。
谢松意把手记还给宁然,随后朝漠林的方向走去:“我们去蜉蝣草核那里。”
林鹤眠:“你是说大长老在那里?”
“什么大长老?!”事关大长老,宁然慌了神,“你们把话说清楚!”
谢松意眸光黯淡,他沉默片刻,叹气道:“宁小姐,杀害你母亲和你母亲朋友的人就是大长老,你最初要找的溶骨脂,也是他的手笔。”
“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在骗我!”
不过几句话,让宁然几近崩溃。
谢松意并未回答,只是反问:“宁小姐,你可知道遗迹的存在?”
“遗迹?”宁然低喃,随后想到什么似的猛地抬头,“你是说,我母亲的朋友是妖?”
“正是。遗迹内部的记忆无法造假,你若不信我的话,可以去看看。”
一股莫名的酸楚突然涌上来,宁然的眼眶霎时湿润,她突然笑起来,声音都是哽咽的:“所以,那些真正对我好的人被害致死,而妄图利用我的人却活得好好的,还一直骗我骗到了现在?”
任子安有一瞬的心疼,他想伸手帮宁然擦掉眼角的泪——就像小时候那样。
可宁然却打掉他的手:“别碰我!”
“姐姐……”任依依抓着宁然的手,试图让她冷静。
宁然没舍得甩开她,也没像任依依想的那样冷静下来。
她一直信以为真的亲情却是害死母亲的凶器,此刻,愤怒、不甘、委屈……无数情绪都聚成酸涩的泪,情不自禁的落下来。
那么多年了,真正的亲人没来看过她,所谓的亲人面具之下却是杀害母亲的凶手,如果那人不是大长老,如果母亲没有对大长老亲情的依赖,会不会就不会这样?
或许母亲会怀疑大长老,会逃过一劫,和她那位妖族朋友一起在任家看她和妹妹长大。
可过去的事没有如果。
她活了十几年,却只有五年的时间体会过真正的亲情,剩下的都是一场骗局。
她活得,真是可笑而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