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眠转身,发现自己身后站着老板,大门前又走进一个人,手里还带着几个包裹,老板见了,笑道:“怎么还给我送礼来了?”
那人也笑:“松意说人间过年都是这样,就给你带了几份礼。”
老板无奈叹气:“松意自幼便在人间生活,做事都是按人间规矩来的,哪能听他一句话就改了主意,按照妖族的规矩来便是。”
老板吩咐侍女收了送来的礼,刚要再说话,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怎么了这是?”屋内突然走出来一个人,那人剑目星眉,眼神凌厉,但看向老板时却总会带着一丝温柔,“今天都不见你对我说几句话,琅风这孩子一来,说了这么多。”
“我看你也就整天惦记着我说几句话了,连这种醋都吃。”老板又叹气,“罢了,都进来吧,饭已经备好了。”
那人被老板这么说倒也不恼,只是笑笑,待谢松意一行人都进去了,自己才进了屋掩上房门。
林鹤眠穿过房门进去,里面正有说有笑。
“等过了年,我给松意造一把剑,白玉为柄,才配得上他。”这话是琅风说的。
“哥,我也要。”这是泛月。
自己妹妹都发话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琅风笑着说:“好,给你也造一把。”
老板只是笑着看他们聊,偶尔停下筷子喝酒,喝完酒盘子里的菜就满了,都是他吃的比较多的。
林鹤眠心想许是他爱吃这些菜,所以那人给他夹了很多。
毕竟是过年,压岁钱当然也不能少,菜吃了一半,老板便放下筷子,许是因为有些醉了,懒得动弹,冲身边那人道:“阿璟,帮我把我放在屋里的那几份压岁钱拿过来吧。”
被唤作阿璟的人起身要走,却瞥见老板泛红的脸颊,临走前将他面前的酒盅拿走了。
压岁钱拿过来,递到三个孩子面前,琅风本是要拒绝的,但他看了老板一眼,顿了片刻,又收下了。
泛月偷偷笑他,对谢松意小声说:“我哥真是的,老板都一千两百多岁了,怎么算他都是小孩,该收就收嘛,居然还犹豫,说好的入乡随俗呢。”
谢松意低声道:“琅风哥入的不彻底。”
林鹤眠也笑,心说这泛月的哥哥确实入乡随俗入的有点不彻底。
不对,等会,老板多少岁?!
一千两百多???
那谢松意他们不得给他叫太太太爷爷啊!
林少侠被这个年龄差惊到说不出话。
他扫了老板一眼,又看向阿璟,然后将谢松意他们一一打量了一番,恍惚间竟生出一种跨越时间的感觉。
他身处琅风的记忆之中,怎么不算一种跨越时间呢。
只不过他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以前的谢松意和老板,还有如今那个随意任性的泛月。
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林鹤眠从屋里迈出去,周围的场景顿时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看到什么了?”
谢松意朝林鹤眠走来,林鹤眠走上河岸,道:“你和老板他们在过年。”
谢松意闻言,有些发怔。
过年啊,那年是他唯一一次去找老板过年,也是最后一次。
谢松意出神片刻,随后便笑起来,道:“你还挺会选,但凡换个地方都能看到一些不一样的。”
“那我试试?”林鹤眠已经抬起一只脚。
谢松意拦着他,道:“别试了,把这尸体带回去吧。”
林鹤眠扫了一眼四周的景色,又想起那位名为琅风的妖,似乎还想再问什么,最终却没开口,而是将尸体收了。
尸体被收回,四周变得一片荒凉。
“泛月知道这件事,只是一直找不到尸体。”
谢松意突然开口,林鹤眠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忘了谢松意总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怎么会有妖跟有读心术似的啊!
不过他也真是佩服自己,说是来给拜长生的人收尸的,结果要收的尸体没收,反而收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成精的店小二的尸体和一只妖的尸体。
算了算了,反正都是尸体,而且总不能看着人家没人收尸,到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林鹤眠努力安慰自己。
他忽然想起琅风口中那把白玉为柄的剑,扭头看向谢松意,问道:“你那把剑……”
谢松意依旧记得当年说的话,林鹤眠提起他的剑,要问的也不外乎那几种,便一起说了:“是他造的,叫玉琳琅。”
林鹤眠心中突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琅风说谢松意要配这种剑,不知他的剑又是何模样,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剑。
记忆中的谢松意那时应该还没有遭遇变故,如果他的生活可以一直这么持续下去,那三百年的孤寂,也就不会存在了,他也不会说出那句“习惯了”。
林鹤眠不是很喜欢这三个字,因为它将一些不该由谢松意承受的苦难轻描淡写的揭了过去,明明不该由他来承受的。
可说到底,命运无常,像谢松意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他不喜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