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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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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风声匆匆而来,衣袍来不及换,人也懒得装。即便如此,李长流在看到他身上淋漓血色的伤口时,还是有一种心脏挛缩、呼吸停滞的窒息感。

李长流眼神凶恶,盯紧他的一举一动:“你想做什么!”

“把我哥哥放了!”他盯着李长流,用看宿敌般的眼神,“不然,新仇旧恨,我连你一块杀。”

悲愤与怨恨将他包围,他无心注意自己掐着江执的手,开始变得有些透明。

江执余光瞥到店家忐忑地抓紧胸前的护身符,爬起来又凑上前一点。

这人竟然还没走。

宜付见他迟迟不做答,又喊道:“你还不还!”

宜付惴惴不安,他没有把握成功,但更没有别的办法了。

孟婆汤下肚,前尘尽忘,他还能到哪儿找到哥哥?

“还。”

宜付眸光一亮。

与此同时另一端的李长流,因为距离太远,江执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注意到他有一个抬头的举动,消失在眼前。

“不可能。”

只是一个眨眼,李长流干脆决绝的声音就鬼魅般绕到了他身后。

俩人不谋而合,同时动手,一前一后将他扒开,束缚。

二对一,他终究是敌不过。

江执泄气低着头,俯下身企图缓解疼痛。

店家正壮着胆子准备上前要查看他的伤势,却被人捷足先登了。店家只能不近不远地站在两人身后,举着已经灭了的火把,目光时不时望向对面铁索缠身的鬼魂。

那个穿着一身丧服的高大男子如影穿行,出现在江执身边,半搂着他。

江执就着他的劲,慢慢跌坐到地上。

“殿下?”他身边鬼火将他担忧的神情照得一清二楚。

青蓝色幽光下,江执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出一片阴翳,额角的汗珠反着暗光,衬得江执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握着江执的手不安地收紧,另一只手伸向江执的脸。他的脸有些脏,江执将他的手按下,并没有松开。

“我没事。”

李长流听到他尚且平静的语气,松了口气。

店家踌躇地走近,站在离丧服鬼稍微远一点的位置,贴着江执半蹲下。

店家关心道:“你,你没事吧,还能走吗?”

李长流闻言平平淡淡地投来一眼,在冷光的衬托下鬼气森森。店家内心狂啸,快走吧!走吧!快让我们回客栈!!!

江执感到他在害怕,坐起身,抬手给他的火把续命,店家抓紧手中温暖的生命之火,向江执投去期许的目光。

江执:“我……”

“不准走!把我哥还给我!”

“真想见他,不如现在就下去,我也好跟你算算今天的账,不然今后可就没机会了。”

宜付不甘地扭动,感觉到他的愤怒,讥笑道:“呵呵,生气了?呸,恶心的断袖。下三滥的东西!”

他的怨气怒骂让四周的空气都冷了下来,店家低着头,缩起脖子。

江执愣了愣,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为何就人尽皆知了?

这句话并伤不到判恶官半分,但不妨碍他不喜欢听这种话。

宜付身上的锁链骤然收紧,勒得他仿佛听到了灵魂撕裂的声音。

紧接着他听到了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嘲笑:“阶下囚了,给我安分点。”

李长流说罢不在理会宜付。江执干涩苍白的嘴唇微张,半晌也没说出几个字。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又无处使劲。

只能看着他,在一片索哥声中,眉目深锁的。百宝箱一般掏出止血的药粉,小心翼翼从衣服破口处,洒上药。

先简易止血,再动身。店家想。看着他的动作,只能举着火把照明。

那句话像火油似的浇在他头上,激起宜付心中千层火浪。

宜付倒在地上,一面挣扎,一面瞪着江执三人的方向,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百闻不如亲眼所见,这个叛徒当真恬不知耻地,投奔了他的世仇。

一想到他们曾经如何兄弟情深,他就恶心。

“堂堂一国储君,不想着复国,搞断袖,你那辛辛苦苦给你续命的父王悔到肝肠寸断,怕是要从地里爬出来,死不瞑目了。”

江执闻言,抓着挎包的带子的手微微发抖,眼眸晦暗不明。眼前的事物都恍惚晃动一瞬,分不清是痛的,还是提及了不能提的人。

“谁能想到,他千方百计让你活下来,活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恶心样子。”宜付笑了两声,眼底恶意难消,“二殿下是个断袖,从前怎么没有听闻呢,是不是被囚的那百年叫人作践惯了,就喜欢被呃。”

他的嘴被有生命般的锁魂链勒紧,缠绕在身上的部分也不断收紧,嘴里含糊不清地发出几个字音。

这算秘闻,还是谣传?

对于江执消失的那段过往,外人知之甚少,他也少有耳闻。

店家胆战心惊地偷瞄江执的反应。他很平静,反观丧服鬼,周身黑气肆意,凶神恶煞,疯了一样。

李长流眼含杀意,看着他的眼神仿佛要把他的嘴撕烂,魂魄绞碎才罢休,压抑的怒气从他绷直的嘴唇中蹦出:“你是不是真的活腻了,知道扯谎胡言的人在地府是怎样的下场吗。你想知道,我可以一一教你。”

他就是要他们不痛快!宜付不甘落后地回视。

骂要忍着,恨要受着。因为他所引下的祸水,真切地伤害了澧城的每一个人,甚至是几百年后毫不相干的千千万个杜行谦。

只是他的爱与恨终究做不到纯粹,谈及不能提的那些人,依旧致使他在痛苦中挣扎,拉扯。

怎么会这样,庸人自扰、困顿纠缠……他不是心知肚明,早就好了吗。

江执不堪困扰地低下头,李长流立即凑近去看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殿……”

江执推开李长流紧握的手,不自觉地与身边人保持距离。

再抬起头时,面容平静。甚至扬起了一抹淡笑,给人一种冷冽疏离的感觉,只有额角的冷汗和苍白无血色的双唇可窥见一丝虚弱。

“你从出现到现在,就说一些莫名其妙、子虚乌有的东西,想做什么。”

江执缓缓说道,漠然地看着地上的鬼魂。宜付停下挣扎,盯着江执,不肯错过他说的每一个字。

李长流低头看着悬在半空,空落落的手。沉默,看似出神,其实认真在听江执说得每一句话。

他庆幸,殿下还是那个殿下。又痛惜,他熟练竖起高墙,将所有人隔绝在外,以保护自己的姿态。

“妄图我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流言,然后用这些……换人吗?还是企图用嚼舌根的方式报仇?”江执停了一下,“死心吧,我根本不在意。黄泉路没有回头的说法,一切也都没有从头来过的机会。”

是不是子虚乌有,宜付根本就不知道,他只是想让他不好过罢了。江执安安稳稳地过一天,他就恨得牙痒。

江执说完,整个人看似松了下来,其实还紧绷着,手上的青筋凸起,手指牢牢地抓着松软的草地。

山野的风吹过时,江执恍惚以为自己在苍梧,也许是被围杀的那一天,又或许是下山的那一天。

他分不清了。这里的环境容易让他晃神,才会困顿于那些早该看清的问题。

配不配的,他已经这样了。风或雨他受着,但这都不能成为他的阻碍,该做的,该弥补的他也不会躲避。其余的就不求了。

就该是这样,就该这样。

这里没有充足的光源,李长流看不清他身上的伤口。初秋的夜风扫在他身上并不凉爽,凉风刮过冷汗,仿佛要将他的生气也慢慢吹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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