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啦

繁体版 简体版
下书啦 > 驱烟三百年 > 第66章 第 66 章

第66章 第 66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李长流被人发现的时候,牢门紧紧地锁着。

本是要来释放人犯的狱卒看到李长流好端端地躺在草榻上,起初还以为是人没睡醒,走近摇了摇肩膀才发觉人已经冷了。

牢房的地面到处是凌乱的草屑,李长流的脖子上全是斑驳的烙印。

原本要将尸身还予亲人,却不料被收尸人错拉去了乱葬岗。

林海呼啸,冷风不断灌进衣袖。当江执赶到的时候,施长信和李长兴已经找到了李长流的尸身。

他们顾不得身上的狼狈,拖着李长流到树下。远离牢狱摆放的泛着腐臭的尸群,再远处是错落无序的坟包,牢狱的埋尸人不知所踪,只剩几个破旧的锄头。

施长信握着李长流冰冷的手,一言不发。

李长兴竭力忍耐,泪水不住下落,她拂去李长流身上的尘土,触及身上数不尽的伤时终于忍不住槯心泣血的哭出声。

“哥,哥,你醒来啊,长兴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哥哥。”

“哥哥……”

江执恍恍抬步,面前的风不断推阻,吹冷他奔波的汗水,裙裾飞舞。他缓缓蹲下,平静无声地探上他颈口的脉搏。

没有……

没有回应,只有比他手更冷凉的肌肤。

发觉来人,两人都停了动作。像看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所有的期许都落在了江执身上。

他放下手,也放下了两人微薄的希望。

李长流,是真的死了。

李长兴挂着泪,泣不成声:“江执哥哥,他们把哥哥害死了。”

江执听到自己问:“怎么死的?”

不是在牢狱吗,不是放了护身符的吗,不是有巡逻的狱卒吗?

施长信张了张口,哑声道:“牢狱的人说是死后失去理智的庄渚杀了李长流,不仅如此他的怨魂还杀了一个狱卒,现在两两赴死,抵消了。”

“我不信,什么叫抵消,是他们害死了哥哥!许府、牢狱……我要杀了他们,我要他们偿命!!!”

“长兴!”

李长兴起身要去讨公道,幸而江执及时拉住,她不甘地望着鹊城的方向,无助地哭喊:“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呜呜我要,我要哥哥回来……”

施长信还攥着李长流的手,冷冷地望着晨光中的鹊城。

李长兴俯首,泪水打出片片泥花。她转身拉住江执,苦苦哀求:“江执哥哥,恩人,我们现在就去旧城找医书,找到你带我们去苍梧好不好,有了神医和神书,哥哥会治好的对吗?”

“长兴,人死不能复生。”

她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只剩无尽的泪水和满腔的悲戚。

初升的朝阳随着风浪穿林透树,禁不住风的叶飘飘转转落到江执跟前。

这片叶有那天的“小舟”般大,只是叶边泛黄,在光的照耀下更加刺眼瞩目。

江执瞧着这片叶,好像在透过它瞧那天的李长流,一个拾片绿叶就开怀,就能当宝的傻小子。

今年的秋,来得有些早。

鹊城外有一间坐落在山野的寺庙,庙宇宏伟神圣,四殿三楼,墨瓦红墙可见辉煌。寺内的僧人慈眉善目,没有计较稀奇古怪、来路不明的几人,大方接纳他们留宿。

他们决定在此为李长流停灵几日,再做打算。

山林偏僻,鸟鸣叽啾,有一种超然物外的宁静。寺庙的香客并不多,僧人也只有三四个。

江执重新蒙上面,遮住眼下青黑一片,面无表情地往功德箱倒钱。

碎银与木箱碰撞,这都是成戌给他的钱财,不知道多重山上的积蓄够不够偿还成戌。这份嘱托,他做的实在不圆满。

本以为就算治不好也能给他们几年安稳的,却不想以死亡的方式让他接受的嘱托大步跨越,转眼只剩下一个。

小王八趴在功德箱一角乖乖等着江执。自从遇到他们三人,小王八最爱粘着李长流。现在他走了,小王八就回到了江执的身边,只是偶尔不见它翠绿的身影。

江执抚摸着它的背壳,轻声道:“你是不是早有察觉……我是不是太过自负、太松懈了。”

小王八瞪着绿豆般大的双眼,忽然想到李长流躲着所有人吐血的那一夜。他说他不想死,现在看来不只他一个人不想他死。

江执回到殿内,借寺庙的桌椅拿出一张黑色空白的四方符纸,提笔写到:抱歉,我没做好你的嘱托。

句点落笔,纸上的字无火自燃,很快消失,连灰烬都不曾留下。他正打算收起信纸,没想到成戌的回复来得这般快。

成戌:生死有命,殿下不要往心里去,奴才……有些后悔劳烦殿下这件事了,奴对不起殿下。

江执望着空白的纸张愣神,他什么时候说到生死了?

诡异的感觉从心底滋生,江执鬼使神差地四下张望,殿内森严庄重,神像巍峨肃穆,没有旁人。

他收了信纸,起身回临时搭造的灵堂,路过一间偏殿时发现了李长兴的身影。

她有些不知所措,跪在拜垫上,对满殿神佛说些痴言妄语。

李长兴说,她什么都不要了。她可以不要这条腿,不要治好病,不要遮风避雨的屋檐,不要将来有好日子……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哥哥回来。哥哥不回来,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罢,李长兴低低笑了两声,笑自己的愚昧、无能、弱小。末了,她认命般磕了几个头,祈下最后一个愿望。

希望哥哥开心幸福,不管在那个世界。

说是灵堂,其实是寺庙角落一间废弃的小屋。江执怕两人想不通做些伤人伤己的事情,一直守在屋外。

这山间寺庙已经没有什么香客供奉,想来没有什么神仙坐镇,他也没有再随手布下驱鬼符。

施长信比他想象中沉稳,始终寸步不离地守在李长流身旁。

比起李长兴的悲戚,施长信则是沉默更多。

山中岁月清净,入夜后更添几分寂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