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禾赶回去后,始料未及的是堵截的两个人变成了四个人。
那四个人分头行动,把一家三口压制后又支开了两个人从杨禾来的地方找人。
最后空手而归,开始胁迫逼问。
后来的事江执也知道了,时间也不早了,起初江执想问杨禾的家在哪,家中是否还有人,或许可以顺路送她一程,她却摇了摇头表示祖母一人在家,然后心事重重地垂眸。
江执远远看见前方有炊烟升起,询问起三个蒹葭玉和阴律大人的意见:“天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去那里,看看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在得到了“好啊”“行”“要不要我来替你”之类的回应后,江执跃上马车,准备启程。
杨禾却拉住了钟绣的衣角。
“怎么了?”钟绣问。
江执闻言停了动作,侧头看去。
钟绣一口气说完:“小姑娘问你们打哪来,要往哪去,觉得你眼熟,是不是来过这近,还是就是这附近的人。”
杨禾端详起江执的面容,有些迷惘。
眼熟?怎么会……
江执抿了一下唇,同样一头雾水:“路过。”
两个字解答所有疑问。
剩下的们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心中一齐暗道,言简意赅,言简意赅,言简意赅。
想不起来,杨禾伸出手表示道:前面就是我家,可我现在不能回去,我要下车,谢谢你们救了我,为作报答你们没地方住,可以去村尾的小屋暂渡几夜,那是个没人住的屋子,虽然放了几捆柴火但是安全,这是钥匙。
路遇不平,帮不帮?有恶作乱,平不平?功德在前,攒不攒?
攒。
江执轻轻叹了口气。
江执看着她手里的钥匙,没有收:“不敢回家?”
李长流接话:“是不是怕仇人找到家里?”
施长信猜测:“凶手是一个地方的?你知道是谁了,邻里,亲友,手足?”
杨禾眼中愤恨与悲痛交织,决心要为死去的人报仇雪恨,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山祠堂。
江执:“你说过认识那个人,是在祠堂见到的,所以就肯定这事和祠堂脱不了干系?”
杨禾怜惜地看着弟弟,钟绣和施长信一人一句回应,剩下江执三人从他们的话语中得知这个奇怪村庄的事。
钟绣:“不只是这样,噢……她们哪是个哑巴村。”
施长信:“全都不能说话?病还是毒?”
钟绣:“她说不清楚,一出生村里就都是这个样子,除了村外人是正常的,整个村也只有她弟弟能说话了。村里人都觉得这是祥瑞,要奉她弟弟去祠堂、庙宇担当大任。”
江执沉思片刻:“这两个地方在你们村里很重要吗。”
杨禾点点头,双手又是一阵摆动。
钟绣视若等闲,毫无感情地念道:“很重要,这是神明在人间的耳目,是不可忤逆的存在,是过去,是未来。”
施长信面无表情,无声嗤笑了一下。
兄妹俩撑着脸一边耳朵进,一边耳朵出,几人把对神明的不理不睬不屑都写在了脸上。人到绝境多是求神拜佛,亦或是怒斥上苍的无情,三人已经过了这个阶段,不再寄托希望于虚无。
祠堂是先祖的侍奉之地,常言道,祖坟冒青烟,好事发生。后辈不免敬畏,多有重视。
而自然神、雨神、山神、土地庙城隍爷……人或多或少都有信仰崇拜的神明,那是一种精神寄托、祈愿美好。
显然,像被诅咒般失去了言语,这个无声的村子没有失去对神明的信任,反而对神明格外尊崇,有着十足的信仰。
但这个信仰流传至今,已经有些变了味,只要有心人稍加利用,代表美好祈愿的信仰就会变成吃人不吐骨头的利器。
李长流听着听着,了然道:“那这地原本肯定有人管吧,我懂了,这是危及地位,要斩草除根。”
杨禾点头。
李长兴道:“可无凭无据,你怎么去讨要说法啊。”
是了,在大夫诊断出弟弟是个健康的孩子那个夜晚,爹娘挑灯夜谈,说起祠堂主要收养弟弟的事情。
在祠堂管事的是一对夫妻,他们多年未有子嗣,和杨禾家还是妯娌。
这么多年没有交集,断绝般的亲戚突然活了过来,他们暗地里三番两次上门都被拒绝,最后不欢而散,还翻起了许多旧账。
这些事杨禾都看着眼里,可从头到尾也只是说想要收养,他们是妯娌,难道因为这事就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
爹娘都是顶好的人,杨禾长在邻里亲和,家中和睦,未涉人心险恶,她不曾深思其中利害。
现在爹娘的死赤裸裸摆在她面前,那群人又是哑巴,又是祠堂,又是要抓她弟弟,恰好前不久姨母一家为弟弟登门,天底下还有这样巧的事情吗?
问到关键处,杨禾无可奈何的低下头。这一切说白了也是她的猜测,眼珠子不安的晃动,指尖在掌心捏出深深的烙印,她逼迫自己想想办法。
凶手藏在暗处,又有帮手,现下看来林子和家里都不安全。
江执道:“那你要去哪?”
杨栎嘬着自己的拇指,眼睛眨一眨的乖巧坐在姐姐身边,杨禾看了眼弟弟,说要等夜里才回去。
李长兴道:“夜深了岂不是更危险?”
杨禾说,天一黑夫妻俩会紧闭祠堂大门,里面的人不能出来。听她所言,已经觉得此事十有八九就是祠堂那对夫妻所为,要回去一探究竟了。
江执环视几人一圈,道:“好,那就等天黑了一道入村吧。”
李长流拍拍胸脯,古道热肠:“放心吧,惩恶扬善是我们想做的事,有什么能帮上忙,你直比划。”
李长兴附和:“对,凡事从长计议嘛,你先吃点东西?”
杨禾错愕,萍水相逢却能慷慨解囊至此,泪水又止不住,这一天像是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她牢牢磕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