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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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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千言万语太繁琐,一句话又说不清,

该说时未说明的事,就像夏日迟来的雪中炭,再说出来总像狡辩。他挽起衣角,腿上只是被半身鬼抓住时留下了几道渗着血珠的痕,比庄烨好多了,看来那小鬼十分痛恨背叛他的人,江执草草擦掉腿上的血。

那一别的不愉快持续至今,就像竖起的墙横在他面前,等到他幡然醒悟时墙已经落地生根,高可参天了。

他怕他不在意,更怕他在意。

这位判恶官背着小孩,突然轻声道:“脖子怎么了?”

江执摸了摸脖子的几道疤痕,总觉得它痒痒的:“不小心摔到的。”

“摔到刀山上了?”

“嗯……”江执补充道,“刀山火海,这个你肯定见过。”

他笑着低头从怀里拿出一瓶药膏:“睡前敷,祛疤痕的。”

……

江执接过冰凉药瓶,问:“你是百宝箱吗?”

又是手帕又是药。

他说:“可以是。”

夏夜闷热,让人喘不过气。

江执收起药瓶,犹豫后把洗干净的手帕递给他,极其自然的说:“多谢,我来背他吧。”

不知为何,江执背过昏睡的施长信时,感觉判官大人突然就情绪低落了,闷闷地把手帕收进衣襟里,扭头跟蜗牛般磨蹭地往大路上走。

方才的对话让他有了进一步说话的勇气。

江执跟上,几度张口:“你怎么在……”

他抬起头,黑色的眼眸映着幽火的光,快速道:“顶夜游使官的班。”

江执张了张嘴,那怎么顶到荒郊野岭来了。

他心有所感般抢答:“路过,这夜游官的辖地我不是很熟,逛到这了,没想到你在,赶巧了。”

江执:“噢……累吗,不是,忙吗?”

不知是江执的紧张还是关心感染了他,他支支吾吾半天:“不累,也不是,有点……”

最后轻咳一声,正色道:“还好。”

江执似不经意间脱口而出:“听成戌说,你很久没消息,是有什么事情吗?”

成戌在客栈房顶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大人回来,还不知道自己三言两语就被殿下卖了,甚至天都没亮,漫漫长夜才只过一半!

“什么事?”他轻笑反问,语态轻松,“我在人间到处闲逛,交朋友去了,我最闲不住,正好培养培养小成子。”

江执见他神色如常,又问:“他说你很久没回判官司,一直在人间,也是因为……”

他点点头,顺口道:“是啊,交新朋友去了 。”

江执:“……”

他撇过眼,改口:“办点事。”

江执觉得,曾经那些隔阂的高墙好像在他出现的那一刻,猛烈地摇摆,就要顷塌了,可高墙厚壁,哪有怎么容易破。没有恨,没有怨,能心平气和的在这说说话,已是难求了。

但他想再往前走几步,试着戳戳这墙。

“长流。”江执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嗯。”长流轻声答应,也不急静静地等他下一句。

“最近会在判官司吗,小王八挺久没回去了,我怕他想家。”

“在。”

长流觉得心里的小人已经飞起来,欢呼雀跃着要冲破云霄了。

江执:“那……改天等你有空,我带它回去看看?”

他点头。

判恶官长流心里就像积蓄百年突然开闸,可是一想到一切只是托了小王八的福,又只想要汩汩泄酸水。

赏善官赵十阶曾经说这种酸涩叫单相思。

那天人间日头火辣,地府无日无月但也一片光明。

审查官都沅随手摘掉太池的莲蓬,丢了他一颗莲子说:“早跟你说人间地狱粘着他就行了,你是闲的,自讨苦吃。”

然后被莲蓬的主人赵十阶追着打,弄得判官司鸡飞狗跳。

钟绣只是淡淡的翻了下书页:“有空多看看书,谈什么情爱。”

赵十阶突然就拿不动刀了,只想回赏善司抱着书卷,坐在窗台感花伤泪。

江执掂了掂背上的施长信,长流上前一步帮他把施长信脑袋靠在江执肩窝,小孩皱了皱眉头,小手抓着江执的衣服。这样近的距离,江执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他身上淡淡的阴冷气。

就像在闷热的夏日里的一渠冷泉,只是靠近泉边整个人就要被泉上的气息包裹。

长流把江执压着的头发轻轻抽出,低头悄悄看了他一眼,长睫扑扇带落鬓边碎发,见他不抵触自己的靠近就抬手拂开发丝,并未碰到他的脸,然后抿唇后退一步,脚步轻快。

他想说什么时候都有空,想说忘川多了几叶小舟,现在是忘川河面白花盛的时候,渡舟想来有趣,还有判官司的太池养了好几只彩鱼,钟绣的阴律房又添很多新书。

不去阴司也行,人间的山水也很好,节庆很热闹,入夏好像没什么节日了,初七是七夕……十五是中元,百鬼夜行也挺热闹的,或者八月十五中秋节可以吃酒赏月,还有白露,秋分。

他如数家珍般在心里过了好几个节日,最后轻声道:“地府又没有门,想来随时都可以来。”

上下漂浮在空中的幽火微光洒落静谧的林间路上,像落花晕开水面一阵阵涟漪,又像淅沥的小雨密密麻麻滴入湖心。

这句话不偏不倚,客气又疏离有两种解释,往上走是想来随时欢迎,往下走是地府无门来去自由,何必多此一问。

江执沉吟不语。

长流看着江执,突然说:“可能要下雨了,早点回去。”

江执疑惑地抬起头,夜幕沉沉,并未起风,怎么会下雨,下一秒长流的身影散着幽光慢慢消散。

“司里有事,我得先走了。”他言辞恳切,“下次,入伏天我能来吗?”

江执点了点头。

“好,入伏等我。”

他只留下一句话,一簇火光就消失在了黑暗中,江执确信他已经走了才起步回客栈。

他走后,周遭安静了下来,夜显得更加静谧、空泛,叫人失落。

入伏还有七天。

只是为什么是入伏呢。

没走两步,老天爷毫无征兆地下了来场哗啦啦的大雨,淋得江执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说下就真下了,你是相风旗吗,这么准。

江执熟练地把施长信换到胸前抱着,用袖子给他挡住后闷头往前走,施长信被打湿的袖子裹的喘不过气,扑腾着推开江执的手,然后就和大滴大滴的雨打了个照面。江执抓住袖子,把手抬高了些,给他做了小雨棚。

听见他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江执面无表情地说:“遇到活的相风旗了,没事,你接着睡。”

施长信摇摇晃晃的点头就真睡过去了,等到江执把他放回客栈的床上都没醒,江执到隔壁房看另外两个还在安安稳稳的睡着。

他摸了摸小王八的背以示感谢,想到什么又轻快地点了点它。

江执忽然打了个喷嚏,他连忙轻声出门回房,自己草草换了身干衣服,又把施长信有些湿的外衣脱了,给他肩头五道红印擦了点药油。

做完一切后,江执沾床就睡,突然迷迷瞪瞪爬起来拿出长流给他的药膏,往脖子上抹,抹完重新倒下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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