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执抬头告诉他这个不幸的卦象时,撞上了这人游离才收回的视线。
大凶者一言不发就走了,一文钱可以做的事,他非要用一吊钱。超出价值算的卦,他还神游太虚,真不知他是在意这卦还是不在意。
坐到日落,统共也就来了三个人,一个看病,两个算命。
蚊虫狂舞,爱咬小孩,江执劝他们先回去。起初都还不愿意走,江执就说让他们先回客栈点好饭菜,等差不多做好他也就回去了。
他们这才答应了,只是施长信还留着。
孩子的上进心让江执很感动,等生意的空隙,把自己所学倾囊相授。
一双锦靴走进眼帘,又来生意了。
江执抬头,面前站着一位锦绣华服,两鬓斑白,年逾半百的男人,旁边跟着三四个下人。
男人眉飞冲天,怒目而视,胸膛紧紧绷着,下一秒就要爆炸。
男人从紧闭的牙关崩出两个字“长信!”
施长信僵了一瞬。
江执看了看男人,又转头看着施长信,眼神询问:认识?
施长信冷眼道:“我不认识他。”
男人闻言额角青筋爆起一下一下地跳动,他忍着怒气,去拽施长信。
“跟我回去!”
施长信一边挣脱一边喊:“放开我!”
江执赶紧拉住施长信,发现男人的手跟铁锁钳似的怎么都掰不开。
江执劝道:“有话好好说,先放手。”
男人:“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我家的事!”
江执:“我是……”
男人眯起眼不善地看着江执,说:“难道是你把他拐走的?你个人贩子,滚开,再敢靠近我儿,别怪我不客气!”
老来得子,江执不合时宜的想到这四个字,可怎么看这两人长得也不像,一个正值韶年,一个年过半百。
这一顿争执,凑在江执摊前的人越来越多,江执在这块地坐了大半天都没现在这么热闹。
施长信挣脱不开被抓住的手,突然冲着江执喊:“爹!救我!”
江执:啊?
男人:啊!
众人哗然,抢孩子呢这是?
施长信再次用力挣脱,甩开那人的手。
甩完扯了扯嘴角,对江执说:“也不知哪来的疯子,我们走吧。”
“施、长、信!”那人扬起巴掌打了过去,“你要疯到什么时候!”
下人劝道:“郎君,大人这么多年一直挂念着你呢,跟咱回去吧。”
男人回头骂道:“闭嘴!”
施长信踉跄几步,细皮嫩肉的小脸上瞬间红了起来,他转身要走。
“你敢走!走了我施家就没你这个人!”
施长信嗤笑着,左脸火辣辣的疼:“你这老头疯了吧,我都不认得你,什么有的没的。”
那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挥手就要叫人直接上手抓,施长信拔腿就跑,江执摊位也不收了,赶紧跟上他。谁知那几人紧追不舍,不把施长信带走誓不罢休的样子,施长信小短腿怎么跑也跑不过一个大人,眼看那下人脚底生风就要追上来了。
施长信转头喊到:“帮我!”
江执想也没想抱起他就跑,这回真成人贩子了。
江执抱着他东跑西跑,不敢回客栈只能躲到巷子里,总算甩掉了,江执喘着气放下怀里的人,施长信沉着个脸。
江执好声好气道:“长信?”
施长信往墙上一靠,也不看人眼睛直瞅着地,还抿着个嘴。
江执不是没有发现过施长信的不同,只是他没去多想,他只需要治他们的病,让他们不用在过四处流浪的日子。至于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有过什么苦难,都和江执没有太大的关系,百年后,尘作尘,土归土一切化为乌有,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所以他懒得深究。
只是没想到施长信虽来路不明,但仍有亲人在世,还一直在寻找他,孩子离家出走总让人放心不下。
毕竟他还这么小。
……
好吧他认命,所谓懒得深究,只是想少些牵绊。
“不说我就把你送回去了,我总不能不明不白的成了人贩子吧,他说的都是真的?”江执叹气,“长信,别哑巴了。”
施长信终于开口了:“他说的差不多是真的吧。”
江执:“令尊……老当益壮。”
施长信不怒反笑:“你不是苍梧仙山的吗,看不出来我是个长不大的人?我马上已经及冠了不是什么小孩子我也不会回去的,施府这么多人,老东西三妻四妾这么多正常儿女,少我一个算什么……这么多人偏就我是一个是这样的,他恨不得我一辈子不回去,更恨不得世上没我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