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才是他的愿望吧。
生前未能全身心地爱过,死后便想全身心付予。
就算太迟,也非要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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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敕勒原迎来了妖王的加冕仪典。
【仙力值+312,当前仙力值:十万】
【达成成就:妖王】
巫风澜刚穿上妖王冕服,龙凤盘纹将她衬得颇具威严,听见脑海里这一声提示,她不禁愣了愣。
这个成就达成的时机,也太微妙了吧。
系统萝莉音适时响起:“恭喜宿主,终于达成妖王成就!今日加冕为王,就是对宿主最好的奖赏!”
巫风澜:“……意思就是你啥奖励都没有呗?”
系统战术性咳了两声:“任务达成,宿主辛苦了!”
“此次与宿主的合作非常愉快,本系统即将解绑,如有眩晕或其他不适,请宿主忍耐片刻。”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眩晕,巫风澜强行稳住了心神,着急道:“你就要离开了吗?!”
系统没有回答她,或者说,在她第一次翻越雪山的时候,系统就已经给了她提示。
像是被剥离了灵魂中的一个碎片,巫风澜心中隐隐的难受起来。
“为什么系统不能一直存在?”她问道。
就在巫风澜以为系统不会回答的时候,机械音突然响起。
“因为,补偿是有限度的。”
补偿,是啊,这只是当初给她的一份遣返补偿。
她却还不知足。
巫风澜咬了咬唇,第一次真挚地对系统道谢。
“谢谢你。”
在一阵滋啦电流声过后,脑海中响起另一个平静的声音。
是久违的中性播音腔。
“不必道谢,这一切靠的仍是你自己。”
“我们在岁痕中接受了一位母亲的乞求,但却不能善终,要将她的孩子遣返,唯一能做的,只有这点小小的补偿而已。”
“毕竟,我们不能辜负一位母亲的爱子之心。”
巫风澜心中五味杂陈,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谢谢”,良久,她听见脑海里一声似有似无的低笑。
而后,一切归于平静。
系统,确确实实的解绑了。
再睁开眼时,巫风澜眼睛有些通红。
小满为她理了理发冠,将那支龙鳞簪子簪在上面,端详片刻,见她睁眼,忙道:“风澜大人怎么了,是小满弄疼您了吗?”
“没有,”巫风澜微微笑起,“你做的很好,我只是迷了眼睛,不碍事的。”
一旁有人托住了她的手,兰秀轻声提醒道:“阿澜,时辰到了。”
巫风澜点了点头,挺直了脊背。
她以妖王的身份在祭台上祭祀了天地,诵读了祭文,而后接受五家贺仪,正式封了妖王。
新的契约之书呈上,上面分别落了五大世家的印鉴,巫风澜接过兰秀手中新制的妖王印鉴,轻轻地,郑重地盖了上去。
从此以后,妖兽一族永获自由。
敕勒原上一片欢腾之声,只有一人沉默。
冥权戴着枷锁,无声地笑了笑,这是他自愿的,也是自找的。
巫风澜说过,妖兽一族获得自由的那一日,她要开刑场,摆祭台,亲自送他上断头台。
可不就是今日么?
就连断头台都是新的。
冥权笑了一下,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当着十万妖兽的面,他还是走上了那断头台。
人群安静下来,一片静默。
等他跪下,将脑袋搁在断头台上,终于有人哭出了声。
哭……冥权一愣,这世上,有谁还会为他哭?
“阿爹!真的是阿爹!”
“等一等,不要砍我阿爹……”
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传入他耳中,冥权愕然抬头,底下乌泱泱的人群,有颗小脑袋正拼命地往前挤。
后面那个,是他做梦都不敢梦见的……
“贞娘?!”
贞娘带着孩子冲破人墙,终于到了断头台下,仰面看清了待斩之人的面容,终于忍不住滚下泪来。
“你个挨千刀的!你都造了什么孽啊……”
贞娘开口哭嚎起来,扯着嗓子想要上去捶打他。
冥权又是笑又是哭,问她道:“贞娘,桂儿,你们竟然都还活着!”
贞娘哽咽道:“是那个姓黎的道人放了我们娘俩一条活路,我们以为你早就死了,没想到……”
没想到他还活着,却是在这断头台上。
真是造化弄人。
冥权是自作孽,也是自愿上的这断头台,眼下只能安抚妻儿道:“你带着阿桂好好活着,只要你们娘俩好好的,我不怕死。”
眼看着行刑的时间就要到了,母子二人仍是拉着他依依不舍。
刽子手的刀已高高扬起。
“等一下——”
不知为何,这一声令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小满两手交叠在前,端庄行来,朗声对众人道:“传妖王口令,今日本王新任,不欲杀生,特大赦敕勒原,免其斩刑,令其日后充当劳工,以赎罪孽。”
冥权愣了愣,与妻儿埋首痛哭起来。
“吾王千秋!”
“吾王千秋!”
汹涌的呼声盖过了三人的痛哭声,今日的敕勒原,宜喜宜笑,不宜哭。
声音传到昔日的石屋跟前,崇云将手里扎好的柳编花环放在坟包上,柳条是他托仙君带过来的,编这花环他学了一整日才学会,怎么看都没有晴蓝编的好看。
自从巫风澜搬出石屋,这里就只剩下他和晴蓝相伴。
现在的他已经飞不起来了,但他已经不在乎。
没有了她,就算飞起来也没有意义。
天空是寂寞的,而至少,地上有她存在的痕迹。
崇云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上面扎好的小兔子。
“蓝儿,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吗?”
新建的石堡顶端,洛北舟望着下面的场景,轻声问道。
巫风澜转头看他:“你指什么?”
洛北舟握住她一只手,浅浅放在心口。
那咚咚传来的,是他热烈的心跳。
“我在为你高兴。”他道。
底下浪潮一般的声音也抵不过他心跳的狂热。
巫风澜仰面与他对视,眉眼弯起:“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她朝他眨了眨眼:“我在想,我们俩,将来谁娶谁?”
洛北舟牵住她的手藏在袖子里,日光将两人并排的影子拉的很长。
“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