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美莲向来节俭,没什么首饰,总是用一个褪色的金属抓夹固定长发,时间久了,抓夹的弹簧松动,不用的时候也是微微张开的状态。
母亲猝然离世,对于景深兄弟是天大的打击。可日子还得过下去,父亲早就被学校辞退,游手好闲了这么多年,现在母亲没了,养家的重担就落到了于景深肩上。
他还记得那一天,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工回来,开门之后被一片血色惊住,一瞬之后快速关门。
看着仰躺在地上的父亲和蹲在角落里的弟弟,于景深忽略了微微发抖的手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于景荣却像大梦初醒,跑过来扑倒他身上:“哥!哥你回来了哥!我……我不是故意的!”
于景荣断断续续地说着,死鬼老爹又回来要钱。母亲刚走,于渊不仅毫无悲色,还出口讽刺:“早知道就让她晚点死了,毕竟细水长流的钱……”
于渊还没说完就被儿子打断:“你什么意思?妈走的时候你在家?”
“在,怎么不在?她偷人得来的钱不想着补偿我,还想去给自己做手术?做梦吧她!”于渊恨恨道。
于景荣不敢相信地看着父亲:“所以呢?妈做手术的钱你拿去赌了?你还干了什么?”14岁的少年只比于渊矮半个头,愤怒地揪住了他的衣领。
于渊一把推开儿子:“你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她病的!她自己发病关我什么事?”
“妈发病再危险,不至于到茶几这两步都走不到,你到底干了什么?!”于景荣吼道。
于渊也被吼出了火气,平时在外面没人看得起他,现在连儿子都能对老子大呼小叫了,反了他了!火上浇油道:“没错,我踹了她两脚,让她长长记性,知道谁才是她男人!”
于景荣眼里喷火,妈妈身体本来就不好,又操劳这么多年,哪还经得住这个赌鬼的家暴!热血上头,像一只牛犊直接撞了上去。
这下来的突然,于渊一时没躲开就摔倒了,头撞在离墙角不远的地板上,翻着白眼,手脚发直地微微挣扎了几下,就没动静了。
接着一小摊血从于渊的脑后渗了出来。
于景荣吓坏了,哆嗦着走过去,小声叫了几句:“爸,爸?”
于渊没有任何反应。
于景荣想叫救护车,又想起家徒四壁,不知能不能凑出治疗的钱。就算能凑出,哥儿俩的学费还有没有着落?眼前这个人间接害死了母亲,真的要救活他接着祸害他们兄弟吗?
正在犹豫间,楼道里传来脚步声。
于景荣听出是哥哥回来了,不知哥哥会是什么反应,赶紧缩到角落里躲好,希望哥哥看他可怜,不要大义灭亲。
于景深进门后,就看到这么一副光景。
于景荣略去了出事后自己的心理活动,把事情断断续续地和哥哥说了。他观察哥哥的神色,虽然也震惊慌张,可和他一样,没有立刻救人的打算。
于景深到底是哥哥,胆子大一些,上前去给于渊翻身,想看看他伤到了哪里,就看到了插到他后脑的抓夹。
母亲常戴的那一个。
那一刻兄弟俩不约而同地想到,或许母亲在天之灵,在为自己报仇。
于景深又探了探于渊的鼻息,已经微乎其微。
“救不活了。”于景深看着他说道。
“那,怎么办?”于景荣紧张地问。
刚办完母亲的丧事,于景深知道如果没有重大疾病,又不是发生意外,这个年纪的人死亡需要做尸检来排除他杀。
父亲的死和弟弟脱不了干系,他已经害了母亲,难道连弟弟也搭进去吗?
就在那一瞬间,于景深拿定了主意。
反应于渊也经常不在家,反正不时有追债的上门。家中亲戚早就不来往了,只要他们把尸体处理好,再躲得远远的,或许真能躲过这一关。
就算躲不过也没关系,他们兄弟俩除了彼此,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哥哥拿了主意,弟弟心里立刻有了底。
找了张洗过的床单裹好于渊,又从床底下翻出那个巨大的行李箱,把人放到里面。稍稍清理了地面后,兄弟俩趁夜出了门。
两个十几岁的少年,第一次做抛尸的事,一个比一个紧张。分尸做不到,最方便的就是投河。
东宁湖离他们住得小区不远。摸黑到了湖附近的绿化带里,于景深心细,小声对弟弟说:“你去湖边找些石头过来,自然些。”
弟弟为了不引人注意,往返了几趟,最后一次来时,于景深已经重新拉好了行李箱的拉链。
之后两个人拖着行李箱又走了一段,于景深凭着记忆找到一处水深的的湖畔,弟弟放风,哥哥把布兜从行李箱中拿出,沉到了湖里。
十年前的事了,如今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于先生,”刑警提示于景深:“根据人口库中的资料以及我们系统里留存的数据,这副尸体的体貌特征和您父亲高度吻合。现在我们需要进行骨骼DNA检测来确认他和您的亲缘关系。刑事案件,希望您能配合。”
于景深没有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