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会为了前途放弃爱情,这是覃春念12岁时就从父亲那学到的真相。
18岁那年,又在于景深的身上验证了一次。
其实到最后覃春念也不知道于景深去了哪里,有没有和晏珍在一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选择逃避自己,却能联系晏珍,已经足够让她死心。
母亲曾经跳过的坑,她不经意间又跳了一次。只是这一次,她是被放弃的那个。
既然爱人在男人的生命中远比不上前途,那自己空耗的光阴付出的真心岂不都成了笑话?
从那时起覃春念发誓,永远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这些年她严丝合缝地封住自己的心,以旁观者的视角看身边人的悲欢离合,自身无悲无喜,只有祝福或遗憾。
如今于景深凭空出现,和他当初消失时一样让人猝不及防,让覃春念一时晃了神。可冷静下来想想,也不过是个男人罢了。
还是个已经出局的男人。
覃春念暗嘲自己小题大做,把那幅画随手插在了书柜的缝隙里。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覃春念开门一看,单星野正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即食牛肉。
“你饿了?”覃春念抱着双臂问道。
“啊,有一点。”刚刚那番不算愉快的对话之后,单星野有点不好意思打扰覃春念。他又不知道这个小区的地址,点不了外卖,索性出来找找有什么吃的。
“想吃什么?我帮你点。”覃春念拿着手机走了出来。
赛车手的饮食控制很严格,毕竟每变化一公斤,对赛车的整体重量都有明显的影响,体重要长期保持稳定。
单星野在上海的时候,大多是家里的厨师做饭给他吃,出去也会吃得比较克制。
他问出现在的地址,点了份自己常去的会所定食。下单前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吗?这家菜还不错。”
“是什么菜?”覃春念也有些饿了,好奇地走了过来,想看看菜单。
“淮扬菜。”单星野把手机递给覃春念。会所自己开发的小程序里有菜单,只对会员提供外送服务。
覃春念低头看着,白皙的脖子上露出一根细细的线绳。
“你戴了项链吗?挺别致的。”
覃春念下单后抬起头来,从衣领里抻出一个小小的玉牌,拎着给单星野看:“是护身符,妈妈帮我求的。”
单星野盯着细看,似乎是梵文:“阿姨信佛吗?”
“也不是。”覃春念又把玉牌放回去:“高二那年的运动会,我跳高摔到垫子外面,摔断了腿。后来我妈知道了,就给了我这个。”
“当时,你妈妈不在你身边吗?”单星野又一次感受到,覃春念的身边,似乎一直没什么人。
“嗯。我12岁那年她就搬出去了,后来又去了国外,平常不怎么回来的。”
“可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她都没回来照顾你吗?”单星野诧异,这在他的家里简直不可想象。
“她,也有自己的生活。而且我告诉她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礼拜,自己慢慢适应了。”覃春念语气自然,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单星野感慨:“你也太能硬撑了吧。”
“这算硬撑吗?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她的地方吧。”覃春念回忆道:“我受伤后立刻就被送到了医务室,医生判断有可能骨折,又送我去了医院,果然根骨裂开了,好在没有错位,也不需要手术,只要老老实实地固定两个月就好。不过落地的时候还有一些挫伤,隔一天换一次药,吃了点苦头。”
“那你父母呢?”单星野问道。
“我爸打了一百万给我,叫我好好养伤,功课不要落下。我妈也打了一百万给我,又帮我求了这个佛牌。哦,还有吴妈,每天炖汤给我喝。”说到这覃春念也有些感慨,当初受个伤就有两百万入账,如今却被两百多万的债务逼到结婚。
越活越回去了。
单星野见她沉默下来,想来她一个女孩子,从小没得到多少家人的关爱,即使面上逞强,提起伤心事,也还是会难过的,温声安慰道:“好在都过去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就跟老单说,他人不错的,我也会帮你。”
覃春念还沉浸被两百万逼到嫁人的悲愤里,听了单星野的话一时有些茫然:“也没什么吧,我是在学校里受伤,又不是在荒郊野外。自己的事不要麻烦别人,这不是应该的吗?”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过来的。父亲工作繁忙,母亲不在身边,有什么事尽量自己解决。
至于12岁之前的记忆,因为和后来反差过大,已经变得慢慢模糊,仿佛遥远的上一世。她在漫长的岁月里一点点说服自己,从来都是这样的。
这样会好过一点。
这样长成了今天冷心冷情的覃春念。
单星野看着她,终于确定她不是嘴硬,不是逞强,是真的习惯了一个人面对危险。所以她对尹川的威胁才那么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