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星野没理会旁人的目光,径直走出了便利店。也没走远,就在店门口坐下了,像一只受伤的狗狗。
“不行就报警吧。这儿就你一个小姑娘,真发起狂来你招架不住。”客人好心提醒。
店员点头如小鸡啄米,她就是暑假没事干过来赚个零花钱,可没想着把命赔上啊,悄摸掏出手机,按下110:“喂,警察叔叔吗?我这是霄云路便利店,刚才进来个人,脑子有点问题的,情绪也不稳定,一会发火一会傻笑,老吓人的!现在就在店门口坐着……对对对,你们快来吧!”
一小时后,单星野坐在派出所里,等着单太来领他。
心情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认怂了,不该对老天奶不敬的,给她老人家磕头谢罪,向生活低头。
单太着急忙慌地来了,看见儿子没事才松了口气,转瞬眼里就带了两分嫌弃:“好好的非要闹离家出走,才一天都沦落到精神病了!”单太恨铁不成钢,平时看着挺机灵的一个小伙,怎么放到社会上这么不中用呢?
单星野面无表情地坐在派出所的椅子上,一言不发,接受生活的所有捶打,在一天之内迅速进化成一头逆来顺受的老黄牛。
但肚子不干了,除了中午那顿馄饨,可是一天没进货了。胃里“咕噜”一声,响亮地回应了单太的问题。
到底是心疼儿子,单太的语气也软下来:“你哪受过这种罪啊?跟你爸服个软吧,他是你爹,他不会害你的,就听他一回,行吗?”
行吗?这是我能选的吗?单星野默默地想,头却已经先点了起来。
单太满意地给老单打电话:“快进来吧!儿子都饿坏了!……对对对同意啦!”
两分钟后,老单也板着脸进来了,还想再训斥两句,一看儿子这落魄样,也说不出口了,憋了半天说了句:“去吃饭吧。”
单星野接下来吃了和牛,泡了温泉,做了SPA,走到哪都是温声笑语:“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先生,如果没有问题,麻烦您把裤子脱了。”一句话把单星野又拉回冰冷的现实。
现在他正在私家医院的VIP诊室里,应“覃春念的要求”,做全面检查。
单星野蓦然想起了早上朋友那句话:“咱们吃父母的,喝父母的,都是由代价的。”
难道这就是代价吗?单星野悲愤地想。
都是覃春念!都是那个色胆包天的女人,才会搞出这么多事!
单星野的脸又臭了一点,配合着医生检查。
覃春念对单星野的遭遇一无所知。
就在今早,她收到了工厂的工厂发来的催款函。概括起来就一句话:不还钱,法庭见。
一同附上的还有一封律师函。
覃春念亲自给厂长打了电话,对方言语还算客气,但已经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覃老板,这两年生意不好做,大家都难。我体谅你是初创公司,能压款已经是照顾你了,人不能得寸进尺啊。听说你是网红转实业的,你们这行,最看重的就是网上的舆论。
我也不怕跟你说,官司就算赢了,到执行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我只要在你的评论区一说,春意压工人的血汗钱,你这口碑也就完了。”
厂长算是明牌了。
覃春念郑重承诺:“您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筹到钱。”
放下电话,覃春念盘点了所有能来钱的渠道。覃家大宅有爸爸坐镇,自己住的公寓是妈妈名下的,春意公司的房子是租的,到现在还在用她每个月的零用钱付租金。
她名下的两处不动产都已经抵押,用在春意前期的筹备里了。
现在只剩些首饰可以出手,可是三天,还差工厂两百多万,能筹齐吗?
覃春念面色凝重,考虑典当或低价出售珠宝的可行性。等把工厂这个燃眉之急解决后,后续新品开发,宣发、渠道、模特的薪水,公司的运转,依然处处要钱,可那时覃春念再拿不出一分钱了。
简直一眼看到头的结局。
覃春念用手捂住脸,满心疲惫。
手机震动,春念抬头看了一眼,是爸爸发来的信息。
点开后是一份体检报告,第一页上清晰地印着“单星野”的名字,以及一张臭的不能再臭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