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看向女儿,道:“这次委屈我的稔儿了。”
周喜稔并不在意,毕竟梁三公子已经得到足够甚至是过重的惩罚,纵使她出手整治,顶多就是令他名望尽失,倒不至要了性命。
但她十分不解,疑惑问道:“既然人都疯了,为何六王府还要如此大张旗鼓,让他活不成呢?”
傻子都明白,他是喝了六王府派去的大夫所制之药,才会在极短时间内断气。六王府甚至都懒得遮掩,正大光明告知所有人,就是他们做的!
“你怀疑六王妃。”周夫人几乎是全然肯定的语气。
“是。”喜稔点了点头,并道:“六王妃想方设法维护儿子,世子残暴又自负,若他出手恐怕会直接拧断梁三公子的脖子,他才不屑于用这等迂回方式,且梁庶妃受惊之事发生在后院,随后梁三公子落水,六王妃一气呵成将人遣回,对外称容后处置转移视线,对内则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周夫人听着女儿的分析,欣慰之余却也颇感忧伤,她希望女儿活得自在安逸,不愿她身处阴谋诡计,勾心斗角的是非之中,偏偏自己也无能为力。
“惹出了如此大的祸事,六王妃也不仅仅为了世子,更是为了王府的名誉,皇族的脸面。自家姻亲做出令人戳脊梁骨的事,摆明着是在算计整个六王府,拿王爷与世子做向上爬的云梯,身为当家主母怎可能袖手旁观。幸好梁三公子先失足落了水,否则怕是连带着妻妾的命都保不住了。”
听到阿母的分析,喜稔万感惊诧:“祸不及妻儿,这怎么可能……”
周夫人摇摇头:“别忘了,昨日你二姐也被牵涉其中,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这也是梁三公子为何会一命呜呼的原因,梁家人正是因为明白此点,才默认了六王妃的做法,好歹保全了梁府其他人。”
“就因为她是六王妃,便可以为所欲为,毫无公道可言吗?”
“皇族中人,只有喜恶。”
“……”少女沉默。
周夫人牵过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原本是打算为你讨个说法的,但如今人既已不在,过去了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吧。”
喜稔颔首,随后垂眸靠在了阿母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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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王府内,下人们都战战兢兢,生怕惹了主子不开心,云沁的尸身一大早就被卷上茅草从后院运出,满是脏乱的罗裙,隐隐能窥见一大团干涸的血渍。
世子对逝去的“胎儿”无任何怜悯之情,甚至极度憎恨,若非云沁办事不力,怎么可能让周女逃脱,连带损了自己的声名。
“世子……我真是没想到为何会……”
啪!
世子扔向汤中一把金匙,激起的水沫溅了薛林满脸。
“你没想到?”世子横眉斥道:“你还能想到什么?”
“是是是,都是我的疏忽,以为那小娘子晕了也不会生出什么意外,只顾着看好沈德庆……”
薛林抹了一把脸,继续辩解:“之中出了纰漏,一定是有人暗中帮衬着周氏女,说不准还是刻意与世子做对,借此机会打压您!”
“哪个作死的,敢在我府上动手脚!”世子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难道是二皇子?”
薛林见世子顺着他的思路去想,卖力补充道:“依二皇子的脾性,知晓必然会闹起来,他可不会这么耐心,反过来摆世子一道。”
“他瞧上了周喜稔,有什么不可能的?”
“二皇子是出了名的矜贵,身边人必要考究出身,更何况是后宅女子,周家小娘子昏迷不醒若落了他的眼,保不齐嫌弃着,怎会相救啊……要我看,宾客之中有此能力的,会否是四皇子……”
“他?”世子不屑地哧笑一声:“他哪有那个胆子!!”
“话不能这么说,四皇子以仁德服众,当朝中流一派大多碌碌无为,周峰算是其中出类拔萃之辈,他现下手握西北兵权,深得民心,四皇子若有意示好也属平常,倘若真是他所为,那倒难办了……”
薛林的一通分析,并没有引起世子戒心,反倒令他愈发厌烦:“什么民心,一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命贱如蝼蚁,踩死也不作数,讨好他们才是愚钝至极!”
薛林瘪瘪嘴,见世子不开窍,立刻转移了话题:“今早路过梁府,瞧见门边放了一盏白灯笼,看样子人已经没了,六王妃英明果断,就是太过仁慈,居然饶了这狗东西的妻妾。”
世子闻言将酒杯砸在桌上,冷哼道:“便宜他了。”
昨日宴席结束后,一个消息传至王府,前几月世子抢来一名小妾,并将那小妾不识趣的未婚夫郎关进大狱,谁料那废物竟突然自尽身亡,不仅如此,那人从远乡赶来的堂弟,为前年科考的同进士出身,虽官职不高,却曾拜师朝中最为迂腐的蒋御史门下,听闻此人写了诉状,准备为兄伸冤。
为避免横生枝节,世子当即招来薛林商议,在二人合谋打算派手下除掉那所谓的堂弟时,六王妃出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