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筠玉眯眼一笑,指了指自己。
“就是我啊。”
“她当时捏着鼻子认下了我。却最嫌恶我,于是将我送到了善因寺。”
只是长公主估计也料到,后来那个不起眼的庶子辜成章因平齐王反立大功继承了国公爵,无数美娇娘一个接一个地被抬进府来,她要看的何止是那小小的外室和外室子。
至于后来将辜筠玉接回来,就又是另一桩子事儿了。
白持盈将今世前生所有知晓的事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七七八八算是理清楚了。
怪不得这人最后对辜家那样绝情。
她隐隐约约觉着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可又大讲不出来,便只认为是自己多心了。
“那……那她为何如今要对你下手?”
将手中扳指收回,辜筠玉看了白持盈一眼。
“那当然是因为她还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看着姑娘因为震惊而微张的双唇,辜筠玉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他忽然凑近白持盈,用比方才认真许多的语气开口:“盈娘,你真是太可爱了。”
白持盈本还未他一翻话心中翻覆着,听他此言一时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辜筠玉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他一手撑在白持盈后颈处,牢牢地锢住姑娘的纤细的脖子,而后低头。
先是轻轻啄过她湿濡微凉的唇,等那两瓣春樱因受惊而微张时,辜筠玉才追吻了上来。
暧昧的熟悉气息纠缠在白持盈鼻尖,窗外雨仍泠泠,一时水声交缠,近的与远的混作一片,清晰又模糊,遥远又触手可及。
良久,久到白持盈面带颈子皆飞红一片,眼含粉泪肩胛微颤,辜筠玉才后退三指距离,仍极近地望着怀中人。
“我可以吻你吗?”
他伸手揩去姑娘眼角泪痕。
白持盈伸手推他未果,听着言脸上绯色更甚,羞恼道:“你……你根本没想着问我,你就是……你!流氓之徒!”
“那我补上。”辜筠玉眨眨眼,将白持盈落开的衣襟扯正,又将被子给她往身上盖了盖。
“你现在说有什么用!”白持盈简直被他气笑了,真想翻身将他扔下榻去。
“可是已然是亲了……你亲回来如何?我不会生气的。”
“你!”白持盈发现根本与他说不清,便干脆不理他,拿被子一蒙头,缩到里面不再动作。
她听到辜筠玉轻笑。
这人果然最是可恶!亏自己方才还因着他说的话心软一瞬,这人就不应得到一点儿可怜!
见人真羞住了,辜筠玉不再逗她,躺在她身旁静静看着她。
他干燥的手指轻轻触碰过自己的唇,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异样偏狭,那原本因久病而有些苍白的面颊在看向白持盈的一刻忽然漫上熠熠的神采。
如果白持盈此时没躲在被子里逃避,就会发现身旁人根本从来就是自己记忆里的样子。
病态、阴冷、难以沟通。
辜筠玉眸色晦暗地看着她,漆黑瞳仁像是一潭无底的深渊,说出的话却是与神色大不相像的温柔缱绻。
“盈娘,你都不心疼我一下。”
白持盈刚缓过那股子恼羞又觉得自个儿不争气的劲儿,听他此言反被气笑,探出头来:“你方才与我说那么多,就为了……为了这个?”
辜筠玉点头,看起来很是老实。
“你!”
“不然我若直接亲你了,你会把我扔出去吗?”
会的。
白持盈深深顺过一口气,看着他凄凄恻恻的神色,一时又说不出重话来。
好吧,这招确是十分成功,对旁人也许无用,对白持盈确实一把掐一个准儿。
实在是被得了趣儿的辜筠玉烦得不行,白持盈听着雨停了,天又渐泛起瓷白,便打发他去帮着石当家抬百花酿去。
辜筠玉极不情愿地向门口走去。
白持盈抄起一册子书朝他扔去,这才将人“送”出了房门。
待人走后,白持盈将自己重新闷回被子里,良久,才速速地将那被子团成一团起身坐定,恼恨捶了一拳。
*
辜筠玉出门,转身向一径窄窄的巷道走去。
灰败的一片圮塌瓦墙,新雨停在旧泥洼,倒影着惨绿的青苔像蛇的窝穴,只忽然一滴血红落下,蛇的信子一般,舔舐着雨季。
走到头时,辜筠玉朝着那高墙伸手。
又一滴血红滴下,这次淌在他修长苍白的手指上,渐渐汇到扳指。
那墙头冷不丁出现了一个人,他手中提着一团乌黑的东西。
“主子。”
他只轻轻将那东西转了了方向。
辜筠玉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淡淡道:“另一个。”
那人将那黑乎乎的东西转回去,呆滞了一瞬,又面无表情地将那藏在怀中的信递给辜筠玉。
辜筠玉接过信看了一眼,嘴角扯上一抹玩味的笑。
“回去吧。”
辜筠玉将信收起,未多看那人一眼。
黑衣人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如同却舌的乌鸦飞过。
这一天的洛阳很平静,白持盈在等辜筠玉回来,困倦得头一点一点;石当家将新领回来百花酿码好,悄悄开了一坛喝;许副官练着新收的兵,精气神很足。
只有洛阳令王大人不好。
因为他失去了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