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这里。”
闻人得愿指了个离软榻不近不远的位置,对归厌吩咐到,“时日尚早,你看会儿书吧。”
“小秋月,给我泡杯茶吧,我有些头疼。”
“安安,亥月谷快到了,此行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闻人得愿精力不济,随意结束了官司,重新阖了眼。
不一会儿,清新的茶香便充盈了整间屋子,带来融融的暖意。
谢秋月跪坐在茶桌前,研磨、冲泡,神情温和,祝卿安则拎着长刀杀气腾腾地出了门。
归厌捧着那本锻体玉简,望着软榻上闻人得愿恬静的睡颜,久久,展眉笑了。
——啊,还真是端得一碗好水。
归厌掂量了一下自身实力,以及一旁静心安神却虎视眈眈的毒娘子,认真潜读起来。
——只有两位就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怕是到了玉京是一刻也不得停,他还是趁现在将要看的功法好好看完为好,以免到要斗法的时候落了下乘,总不至于真输给那些货真价实的小孩子吧?
一路平安。
又或者,是因为有祝卿安在,所以才一路平安。
祝卿安回屋子里来的时候,尽管收拾干净,身上还是一身的血煞气,身后那把长刀也隐隐泛着浓稠到了极致的血光,倒是他出去一趟,杀得满意了,消了杀意,整个人都变得平和起来。
见归厌望着自己和自己身后的刀,祝卿安轻声道:“亥月谷的人,死不足惜。”
“当年玉玄师兄……就是亥月谷的人做的。”谢秋月也难得语气平和地说了两句,“现在的亥月谷是三不管地带,但我们玉京还是被截杀次数最多的那个。”
她们只是反击罢了。
她放下茶杯,走到门前:“玉京快到了,卿安,向大家传讯吧。”
祝卿安点了点头,然后——
在归厌木然的神情中,一把将身后的长刀投掷了出去——
归厌:这……这真的是传讯?不是入侵?
归厌突然回想起闻人得愿那声尴尬的“玉京尚武”,还真……“尚武”啊?
……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玉京没有山峰,云雾飘渺的玉京就像这句常识里所说的那样,拥有着十二座独立的楼阁,以及五座天上的城池。
此时飞舟飞到的地方,正是依次排开来的第一座城池。
归厌循声望去,飞刀正中城池中央那座矗立的高塔,将挂在最上面的那面旗帜生生撕裂,而后深深地插进塔壁上。
“那就是‘白塔’。”谢秋月轻轻地搭上归厌的肩膀,意味莫名,“我们的‘通天塔’。”
“可恶——!老子好不容易闯到最后一层!是谁!”
下一秒,从白塔里冲出一个怒发冲冠的男人,字面意义上的火在他身上熊熊燃烧着。
但这怒气却在目睹飞舟的第一时间便悉数消散了。
他很快整理好了衣物,而就在这男人字面意义上哑火的再下一秒,整个玉京,十二楼五城,倾巢而出。
归厌:……玉京,原来是这样的吗?
整座城池一瞬间便铺满了鲜花和丝带,一条鲜花着锦的冰雪轨道从地面一直铺到飞舟之上,而做好了迎接准备的所有人都在轨道两旁跪了下来。
“玉琰师兄,去请师尊回家吧。”谢秋月松开了手,与祝卿安一同去了下面的迎接轨道。
“‘玉琰’?”归厌反应过来是在称呼自己,他应了一声,转头回了里间。
闻人得愿已经醒了,但他似乎还有些恍惚,在看到归厌的时候愣怔了片刻,才向他伸出手,将玉坛转交给他。
“走吧,归厌,我们到家了。”
归厌接过玉坛,却没动身,他有问题想趁现在独处的时候问问:“师尊,玉京从‘玉’,但似乎很少以‘玉’相称。”
“因为玉京不是俗世意义上的宗门,”闻人得愿的眉眼舒展开,“玉京是‘家’。”
家。
他和他死去的道侣以及他们的徒子徒孙组成的家么?
已有预料,可归厌心头还是跟扎了根刺似的。
哦,还有他其他师兄弟的徒子徒孙们。
“如果百年前就是如此,玉玄似乎的确过得艰难。”归厌抱着玉坛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