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是暗卫,一辈子都是暗卫,你们以为你们还能在阳光底下过日子吗?”
脚步重而慢,语调轻佻而不屑。
初九连忙给十一解了穴,忍痛转身,却见一身白衣的卫灵。
他拱手行礼:“卫大人。”
卫灵皮笑肉不笑:“怎么,刚才听来,你和十一想要离开?”
初九连忙跪下:“属下不敢!刚才的话不过是为了迷惑那群人,属下对太子和世子忠心耿耿!”
“是吗?”
这时,刚刚能动的十一也跪倒在地:“卫大人,我们二人方才说的是违心之话,只是想从那些人手中活下来,再为主子效力,请大人明辨!”
卫灵扔出一把剑,剑身落地,发出沉闷声响。
初九看了一眼十一,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卫灵轻飘飘道:“你们既然忠心,就去杀了纪太白他们。”
听闻此言,十一目露哀求:“卫大人……我与初九已经受伤,实在不能……可否容我们休养半日,不,一个时辰?”
卫灵唇角弯曲:“你们在世子手下,也敢这么搪塞敷衍?”
十一还要再说,被初九拦住,他不顾后背的伤,重重叩首:“请大人稍候片刻,我与十一这就去杀了他们。”
说罢,他拾起地上的剑,牵着十一朝纪太白他们离开的地方追去。
初九脸色煞白如金纸,十一在很多人的脸上都看见过这样的颜色。
但是那些人都死了。
她握住初九的手:“九哥,那群人好不容易饶我们一命,我们再去追杀,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初九有些虚弱,但他还是努力回握:“十一,别怕。”
他的手很冰,包住十一的手。
在郇州那些年,他就是这样牵着她去买糖葫芦的。
后来大瀚和北狄打仗,他也是这样牵着她向南逃难的。
再后来啊,无处可去的他们被人买下,成了暗卫,在暗卫营的那几年,他也是牵着她的手。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九哥,我们不去了好不好,他们毕竟帮了我们。这里风景真漂亮,我们就死在这里,不去了好吗?”
初九稍微放慢速度,扭头看着十一。
她年纪不大,面有风霜,可是还是他记忆里邻家妹妹的模样。
他摸了摸她的脸,仍旧是那句话:“十一,相信我,别怕。”
路边金叶龟甲冬青散发着清香,还有开得繁盛的野花。
此时残阳如火,嫣红妩媚,天空飘着大朵大朵肥肥的云,林光碧滋,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十一想,没关系的,如果真的死在这里,也挺好的。
总比死在暗无天日的刑房好。
他们努力忽视身上的伤痛,几乎是拼了命才追上马车。
初九横剑挡在马车前,瘦削的背影摇摇欲坠。
十一站在他身旁,同样面色惨白。
纪柯羽停下马车,右手摸向长鞭,目光警惕:“你们要做什么?”
初九拔剑出鞘,尽管眼前一片金星,他还是指向纪柯羽:“取你们的命。”
纪太白掀开车帘:“哇不是吧?恩将仇报啊?你们俩也不看看,走路都要人搀扶,连翠容都可以弄死你们!”
翠容踢了他一脚:“他们想干嘛?不会有追兵吧?”
她的话提醒了纪柯羽,他冷下脸,长鞭甩出,发出雷霆一般的声音。
初九竭尽全力,也只是格挡了一招,长剑被鞭子缠住,动弹不得。
他的嘴唇已经没有血色,整个人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纪公子……我们并非有意阻拦……是有人逼着我们来……”
纪柯羽听了,并没有收回鞭子:“那你们追来是要做什么?”
初九压低声音:“那人应该也追杀过你们,他叫卫灵,他杀你们的心不可动摇,求公子与我们联手,杀了他!”
十一猛地扭头,惊讶地看着初九:“你……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初九惨淡一笑:“他听到了我们的话,想必回去后也不会放过我们,倒不如杀了他,一了百了。”
卫灵!
水井街那夜,就是他们父子下的手!
纪柯羽松开长鞭,他并不能确定初九和十一是不是卫灵派来的,在松懈时给他们致命一击。
他冷声道:“你们二人躲远一些,若你们胆敢趁人之危,我就杀了你们!”
初九带着十一退远了一些,才离开十丈远,果然不出他所料,卫灵持剑从天而降,唇角噙着残忍的笑意。
“你们果真背叛了世子,看来你们二人是不想要这条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