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女子眼中绽出凛凛的杀意。
赵陵听得认真,抬起茶盏送到唇边,才惊觉茶水已凉。
他眯了眯眼:“说来说去,证据呢?你也知晓宋世子身份贵重,若无实证,父皇不会相信的。”
“昨夜大火,整条水井街都是火油,当今陛下最重武器兵械,非敕令不得用火油,这是其一;将军府的人欲开火药库,奈何兵仗局总督、工部侍郎钱湘宁死不从,他们害怕,就退了回去,又杀了钱湘,这是其二。水井街和钱湘,就是证据。”
赵陵神态不变:“倒也算是证据,只是你说将军府的人不敢擅闯火药库,杀了钱湘,他们既然敢杀钱湘,为何不鱼死网破,闯进军火库?”
女子放下茶盏,瓷器碰撞间发出脆响,她眉眼沉沉:“孰真孰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陛下怀疑。只要递了折子,陛下自会去查,他手底下除了宋大将军,还有北伏卫呢。”
最后几个字,她念得很轻。
北伏卫,皇后之兄伏烈的亲兵,也是眼前这位齐王殿下的依仗。
赵陵的不自觉深吸一口气,面向女子:“水井街十七户人家,你是哪一户人家的?”
女子同他对视,没有半分退让:“我是水井街的租户,阿姜。”
“你想要什么?”
卫姜张了张嘴,片刻后只道:“请殿下允准,好生收殓水井街的人。”
从一进来,她便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直到此刻,才露出一点失落。
赵陵起身,一步步走到卫姜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究竟,是谁?”
此女生得不算十分貌美,只是清秀容貌,年纪小小,却从容不迫。倘若是太子派来的饵,那么绝不可留。
齐王赵陵,在市井间多有传闻,说他温润如玉,性格敦厚,这些年治水寻幸,无一差错,颇有贤名。
可卫姜清楚,她这位哥哥并非表面上的温良,他亦有野心抱负,否则,他不会在国有储君的情况下,还展露自己的峥嵘。
他本就是王爷,富贵滋养出他通身的气度,收敛笑容后,身上气势格外迫人。
卫姜往后一靠,以放松的姿态面对他的审视:“阿姜只是一介民女,殿下只需记住,我能帮殿下。我愿做殿下谋士,也请殿下,现在别杀我。”
听闻此话,赵陵愣了愣,随即一笑:“姑娘说笑,既然姑娘有心襄助本王,本王自然以礼相待。”
他缓步转身,手掌微摇。
然后卫姜就看到房梁上那一角黑色迅速消失了。
她拍拍衣衫起身:“好了,我是白身,又是女子,只能为殿下出谋划策,接下来朝堂上如何运作,还看殿下的。”
眼见卫姜要走,赵陵眼睫微压:“既然是谋士,姑娘就住在王府吧,王妃自会照顾好阿姜姑娘的。”
这是忌惮她,要软禁的意思,卫姜怎么可能会留在这里。
她打了个哈哈,一步一步走到堂前:“王爷盛情,原不该推辞,可是阿姜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一个玄色身影迅速掠过,如同巨大的鹰隼一般拉住卫姜,转瞬之间便飞到檐角上。
赵陵难得一惊,他迅速喊道:“十六,追上他们!”
方才在房梁上的暗卫如燕雀一般飞出,他紧紧盯着眼前两人,拼命追上。
奈何那人轻功太好,几个呼吸间,便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十六停在屋檐上,左右看了看,无奈之下,只得回去复命。
于是赵陵就眼睁睁看着十六一人回来了。
他沉了语气:“没追上?”
十六重重跪下:“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赵陵蹙起眉头,挥挥手:“罢了,下去吧。”
十六叩首:“谢主子。”
才要起身,赵陵若有所思地开口:“十六,你的身手在暗卫营中如何?”
“回主子的话,我只算中等身手。”
赵陵不语,他知道他这个属下的脾性,忠心耿耿,为人谦逊,说是中等,那至少也是中上。
他又问:“方才那人的功夫当真胜过你许多?”
十六顿了顿:“那人带着一个女子属下都追不上,想来轻功与内力都极高。”
“这般……这样的人若能为我所用……”
赵陵示意十六退下,沉思着回到厅中。
突然来了个女谋士要帮他,身边还有个武功高强的人,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可如今这档子事是千载良机,不可错失,
要想扳倒太子,还需小心行事,万不可引起父皇不满。
赵陵回到书房布局,这一忙碌,就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