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十八点头,他说:“我听你的。”
临别前,卫姜摸了摸翠容布满灰尘的头发:“翠容,你跟他们回望月宫,你们平平安安的,我会来找你们。”
翠容将带出来的银票塞进卫姜手心:“这些钱你带着吧。”
卫姜退了回去:“你们身上都有伤,回去的路上也要好好休养,接下来我不需要钱了。”
视线扫过竹隐,她正从包裹里搜寻可以用的东西给他们,鬓间还插着那支珍珠簪。
卫姜心痛了一瞬,竹隐的眼神那么关切,倘若她知晓她的身份,还会用这样担忧的目光看着她吗?
她说:“你们保重。”
——
卫姜的打算是先找个隐蔽的地方,好好审问卫无涯。
陈十八想起了一个地方:“勾山可以吗?”
“你是说天都城郊的勾山?”
陈十八扛着卫无涯:“那地方没有人,很安静,一旦审问起卫无涯,他可能会大声喊叫,城里容易惊动别人。”
他说得很有道理。
卫姜略有踌躇:“现在已经宵禁,我们出不去城啊……”
“可以出去。”陈十八斩钉截铁。
随后,他领着卫姜来到一处防卫稀薄的地方。
卫姜惊讶:“天都还有守卫这么薄弱的地方?你怎么发现的?”
陈十八当然不会告诉卫姜,他已经从这里出去过好几次,并且还处理了一具尸体,只能含糊道:“之前发现的,你先出去,我在你后面。”
出了城,陈十八扛着卫无涯、搂着卫姜,一路飞上勾山山腰。
这里地势平坦,人烟罕至,确实是杀人越货、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陈十八放下卫无涯,卫姜摆摆手:“好了,十八,你也可以离开了。”
陈十八愣住:“为什么?”
卫姜平静道:“我说了不会拖累你们,天亮以后,你跟他们一起离开吧。”
天下之大,去哪里都好,以陈十八的武功,他会过得很滋润。
说罢,她蹲下身,在卫无涯身上摸索着。
陈十八默不作声,从怀里取出火捻子点燃,给卫姜照明。
卫无涯身上除了几枚铜钱镖,就只有一块玉牌,玉质细腻清透,大概跟他背后的人有关。
卫姜又掰开他的嘴,细细检查过,确认没有毒药后才放手。
检查过后,她抬起眼:“十八,你下山吧,我这里不用你帮忙了。”
陈十八急忙道:“我有用的,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哦?你能帮我什么?”
陈十八马上从怀里拿出白日偷来的瓷瓶,展示给卫姜看:“这是勾沉书的穿心蛊,我曾着了他的道,中了蛊毒,一旦撒谎,就犹如万箭穿心一般,疼痛难忍,我们可以用这个蛊来拷问卫无涯。”
卫姜的目光落在瓷瓶上,半晌没有动作。
看她沉默,陈十八惴惴不安:“卫无涯这般待你,我们不必留情,穿心蛊虽然恶毒了些,但是想必能问出点东西来。”
这一夜,应当是元佑十七年八月十三,马上就是中秋了,月色幽深。
勾山上,卫姜就那样静静地看着陈十八,时间仿佛静止,连风声也听不见。
心底的那点紧张渐渐散去,陈十八同样回望。
山水寂静,河汉辽夐。
漫天的星河都倒映在卫姜的眼里。
在他们有限的生命里,曾发生过无数纠葛,可是从来没有像这一夜,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亡命天涯。
卫姜伸出手,手指摸了摸他的眉毛:“那你身上的蛊毒怎么样了?”
睫羽微颤,他答:“无碍……幸好余前辈赠我轮转心法,我用内功逼出来了。”
一两只萤火虫于草丛间飞舞,散发着碧玉似的荧光。
“陈十八啊,你行走江湖,吃了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