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渐息,负责记录的弟子朗声道:“可还有闯关的道友?”
话音未落,一道清脆女声响起:“我来!”
众人循声看去,正是公孙茜玉。
各家弟子互相看了一眼,都了然于心,知道公孙掌门要趁此机会,让自己女儿名震江湖。
父母之心,莫过于此,况且公孙茜玉确实有实力,年长一些的,都挂上慈爱的笑容;年轻的,也想见见世面。
公孙茜玉飞身上台,落地无声:“琼白道友,虚阳门公孙茜玉,请教!”
她的武器是一对短剑,身法灵巧,与之前的颜道月大相径庭。
公孙茜玉扭身出剑,走势刁钻,陈十八一眼便看出来那是燕山剑法。
燕山剑是陨铁所制,沉重非常,功法平庸的人根本用不起来。
燕山自问世以来,多方争夺,前朝一位有名的剑客曾据此创造出一套剑法,对身形内力要求极为苛刻,那位剑客也因为身怀燕山,剑法高超而名噪一时。
而后,那位剑客死在其他人手中,剑法只剩几则残篇。
陈亭洲给陈十八演示过,但是评价不高:“这剑法太花哨,好看不实用,不如咱们家的金光剑法。”
台上,公孙茜玉与琼白战得激烈,琼白罕见地露出难色,被逼得节节后退。
只一眼,陈十八就知道琼白输了。
下一招,琼白长剑劈刺。
“叮——”
只听得一声剑鸣,琼白的佩剑被架住,动弹不得,公孙茜玉的腿已到面门,暗器的寒光只在咫尺间。
琼白眨眨眼,随后缓缓放下剑:“我输了。”
公孙茜玉赢得不轻松,但终究赢了,是今天当之无愧的魁首。
她得体地行礼:“承让了,琼白道友。”
锁红影朝公孙浮图拱手:“公孙掌门,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啊,六小姐剑法如此,我门下愚弟子真是无人能及。”
她身旁有一个十二岁左右小姑娘,脸颊圆圆:“师父,我们又不是学剑的,连您的剑法也未必能比得上那位姐姐呢。”
锁红影轻轻用团扇拍了一下她的手:“就你话多,过了一个黄字号,就这般得意忘形。”
小姑娘嘟嘴,双环髻摇摇晃晃。
待道恭维之声平息,记录人再问:“可还有闯关道友?”
公孙家已出尽风头,应该不会有人再出头了。
众人正打算结束今日比试,却闻得一道温润男声:“我来。”
卫灵站了起来,一身月白长袍,举止洒脱恣意。
卫姜笑眯眯靠在座位上,眉宇间未见焦虑:“灵哥哥,可别趁人之危哦。”
公孙茜玉才回到公孙浮图身边,看着有些不开心,公孙浮图倒是平淡,对锁红影道:“南华宗卫灵公子,后生可畏。”
锁红影探头看着卫灵,眼波流转:“模样倒是俊俏,方才就瞧见了,不知功夫如何。”
公孙浮图含笑不语。
卫灵到了台上,朝琼白俯身一拜,琼白同样回礼。
而后,卫灵对着乙罗道人遥遥一拜:“掌门,琼白道友已经历经多战,小辈请与其他守关人战。”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卫灵此举,若输了,便引人笑话;若赢了,也会开罪虚阳门。
锁红影瞥了一眼公孙浮图,见他神色依旧,暗道这老儿真是沉得住气。
乙罗道人摸了摸白胡子,挥手道:“卫公子所言甚是,琼珠,你去换你师妹。”
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身影飞身一跃,落在琼白身旁:“师妹,好生休息去吧。”
琼珠也是女子,使一把流星锤,身形高大,竟比卫灵还健壮几分。
琼白见状,就下了台,随着找个位置坐着观战。
两边行过礼后,便开始对战。
琼珠的路数与琼白完全不同,颇具力量感,又比颜道月多几分灵活,一时间,台上刀剑乱舞,难分伯仲。
不知几时,卫姜溜到琼白旁边,小声道:“琼白道友,你之前用的是流萤剑法吗?我看着很是漂亮。”
琼白扭头看去,见是个陌生面孔,也据实以答:“是……是流萤剑法,但是……师尊又修改了……一点点……”
短短一句话,卫姜听出琼白口吃,虽有些惊讶,但还是继续问道:“你是怎么压得住颜道月的枪的,靠内功吗?”
琼白握住卫姜的手,接触时,卫姜只觉得自己摸到了一块铁,坚硬不可破。
她正色道:“不仅……内功,我也……很重。”
卫姜连连点头,修道之人,果然耿直率真。
——
“嗡——”
琼珠的流星锤缠住了卫灵的剑,两人相持不下。
苦苦支撑许久,卫灵却突然卸了力,顺势一转,剑身猛地靠近琼珠的脖颈。
他拿捏得当,只差分毫,便会割破琼珠的肌肤。
鼓声响起,此战结束。
琼珠已然汗湿,卫灵衣襟皱了几分。
“南华宗,卫灵胜!”
四周发出叫好声,公孙浮图也在微微点头:“此子不可限量,琼珠小友更胜我家犬子。”
乙罗抚掌:“珠儿,全力以赴即可,胜负都好。”
人声吵杂,陈十八看着卫姜背影。
她没有跟琼白说话,只是仰头,不知在看什么。
陈十八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山的尽头,鸭蛋青的天空,突兀地现出几颗星子来,疏朗,暗淡。
凉风一起,那种寂寞的感觉,又涌入陈十八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