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为什么假城主霸占拂荒一年多,却也只在柏氏女儿身上试过一次。
很显然,因为手握魔种的人,也在寻找控制这些魔气傀儡的办法。
“停手!”
徐名晟的剑气即将破开魔气时,余光扫到房璃呕出的大滩鲜血,于是剑气虚虚一落,他立刻掉头,猛地抓住房璃的手腕冷冷道,“这样下去,谁也讨不了好。”
徐名晟不知道的是,他有一点估错了。
那就是,房璃从不做玉石俱焚之事。
她之所以敢这样,是因为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至少有一个人,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
而还有一些人,绝不会放过让仓央国主死的机会。
密集的林木被骨蛇压出大道,头顶,魇水还在蚕食着骨蛇的残躯,地面的阴翳不断晃动。树林两边,忽然同时窜出人影,一个冲向房璃,另外两个则毫不犹豫,直刺向牡丹背上的仓央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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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事,喜阳喊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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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上。”
仓央国主的脖颈伸长,直直地扭曲过来。
看清楚喜阳的脸以后,他露出了一个在场其余人从未见过的笑容。
——扭曲,肮脏,肌肉纹理里爬满苍蝇,恶臭无比。
“我就知道,”他说,“宴会上那个女弟子是你,对不对?”
喜阳也笑。唇角的脸颊肉有浅浅的弯钩,像雪堆的月亮。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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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喜阳被接回皇宫的第二日开始,她就在等着这一天。
仓央皇室,就像一个丑陋的脓包,外表光滑,内里早已腐臭不堪。
血脉不纯的国王不会诞下真正的天子,这件事情,喜阳知道,那些妃嫔朝臣知道,唯独国王本人像一个守缺抱残的茧虫,固执地倒果为因,认为只要有谛听在,他就是堂堂正正的天选之子。
天选之子。
每个人都想成为世界的主角,但就像每一只排队忙碌的蚂蚁都不会认识到自己是蚂蚁,喜阳站在树下,勺中的粥粒滴落,看着碌碌蚁群渐渐围裹,耳边响起奶娘棉絮一样的嗓音:
“秋巧。”
她原本的名字,叫秋巧。
诞生在秋天的一个巧合,谛听和使者,同时出现在了仓央国的一个小佛寺。
“谛听诞世,天降异象,必定无法隐瞒于世,倘若没有庇佑,便如同一块暴露在狼群鼻子底下的带血肉。秋巧,你听我说。”
奶娘的手放在另一个年幼的小男孩肩上,喜阳的视线缓缓下移,与男孩四目相对,“风巨国灭于魔祸,他是那个国家最后的皇室,唯有此法,才能保他的安宁。”
他的安宁。
男孩的眼瞳很大,黑的像最新鲜的果子,泛着亮的油皮,喜阳看着他,心中默念。
他的安宁。
男孩叫并玉,喜阳认识他认识了十九年,在襁褓里泡着羊水的时候就打过照面。她认识他相貌英俊,认识他天赋异禀,认识他无所不能,好像全世界的光环都加诸其身。
喜阳并不羡慕,也并不关注。
她只是在想,佛寺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玉兰会一样香吗,树下的蚂蚁会更大吗,冬天的雪是白色的吗。
那天她终于走出了佛寺,走过千山万水,离开了一个禁区,来到了另一个永远也看不见尽头的囚笼。
仓央国主迷信天选论,对于谛听有着超乎寻常的迷恋,他的所有孩子,都在他的折磨中早早夭折。
当作为谛听的喜阳出现时,那簇迷信的火焰就像被喂了养料,膨胀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得不到,所以把谛听,当作唯一能够接触“天道”的东西,好像那样的折磨,就能够让他暂时摆脱面首贱子的身份。
日日夜夜,喜阳的脑子里只有奶娘的那句话。
他的安宁。
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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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魔的仓央国主颤巍巍地降下头颅。
他盯着喜阳,视线灼烧,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口气愉悦起来,语言系统也随之切换:“朕,本以为你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朕,心甚慰。”
他靠的更近了一些,魔气几乎贴到了喜阳的脸上,贪婪地蚕食着这具新鲜的年轻身躯,重复道,“心甚慰。”
下一秒,胸口忽然刺痛,仓央国主低头,修长的魔气脖颈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而我,怕你没死。”她握着匕首歪了歪头,眼眸清明,框柱这个畸形的魔头,语气轻轻,“所以来找你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