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漫长的回忆脱离出来,仅仅短暂的一瞬。
等斑回过神来,那些令人怀念且动容的回忆,春天时节灿烂又炫目的樱花海,和眼前的人影一同散去,只露出虚幻之下,拥有黑色皮毛的大猫在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斑动了动爪子,是想要抓住点什么的。
在这漫长岁中斑点星样铺洒在回忆中的美好,将其牢实的抓在手里。
然而他很快就从中清醒过来,冷静的按住手,绕着黑猫转了个两三圈。
太宰治可没漏掉斑的反应,可不知怎的,先于想法而出现的是身体的反应,原本想要发声的喉咙却像是被人狠狠捏住了一样,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于是他只看着,那个模样是三花猫样子的妖怪,当他粗略检查完谕吉之后,这才仿佛极为无奈一般的长叹一口气,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道:“说吧,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只猫?”
如此笃定的语气,仿佛已经将剧本通读一遍的了然于心。
什么啊。
太宰治心里嘟囔道。
用这样的语气。
他心里隐隐几分不满。
就连太宰治自己也难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一点墨点滴在白纸上,随后被人无限扩大。
混杂着众多负面的情绪好似大海下波涛的暗潮,哪怕海面是平静的,内里那不知从何时开始积攒的不安翻腾的他险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大黑猫敏感的竖起尾巴,轻轻晃了晃,只觉得自己仿佛浑身的毛毛都妥帖了起来。温顺的贴伏在身上,舒服的几乎叫它想要狠狠地打两个滚来发泄一下。
来到八原后隐隐躁动的空气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它身边,像破裂的泡泡那样一个接一个的炸裂开来,直到现在,一种前所未有的燥热席卷了它的全身,然而它浸润在这种燥热之中却并不觉得难受,反而像是被午后的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将要跌落进睡梦中的那种闲适。
迷迷糊糊之间,吾辈只记得自己还在别人家里,如此这般突兀的睡过去,实在是没有礼节的表现。
内心这样抗拒着睡意的谕吉,却还是没能挡住那更加汹涌的困意。
至少也要,安静的……
为了维持最后的礼节,谕吉艰难的控制着自己软趴趴的身体轻缓的趴在榻榻米的地上,最后终于克制不住那睡意,两眼一闭,仿佛陷入晕厥一样一秒就进入了梦里。
谕吉突然的举动将太宰治吓了一跳,还没等他扑过去查看情况,就见斑点点头,一副这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道:“滑瓢那家伙真是老的连眼睛都丢了,这样明显的未传承都没有看出来,哈——”
嘲讽的笑完老友,斑扭过头来盯着太宰治,咂了声舌,带点微妙的打量,上下将太宰治整个人都仔细瞧了一遍,这才勉强道:“你也不要光站着,去打水来,接下来可是大工程啊。”
斑看着沉沉睡去,跟着太宰治离开后变得焦躁的黑猫,不由得发自内心的叹了口气,心里寻思着什么时候联络一下那个地狱第一大忙人。
“啧,真是麻烦。”
虽是这么说着,但他还是老老实实趴下来,收敛了自己过于外放的气息。
谕吉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就连夏目贵志也回来了,谕吉还是没睁开眼睛,整只猫像是那种广告节目里贩售的懒人沙发一样,软软的卷成一团堆在房间的一角,甚至连头尾都埋起来,只能从微微起伏的动作里,看出这是一只猫来。
交代了前因后果,夏目贵志相当慷慨大方的同意了太宰治等人的借口,甚至主动准备了他们过夜要用的棉被。
热心的看的织田作之助原本就隐隐含着点愧疚的良心更加不安了,于是他也跟着忙活的夏目贵志上下帮忙,等回过神来,才发现太宰治没了踪影。
思考片刻,他离开了房间。
端着茶和点心的夏目贵志一进门就发现两人全都没了影,想到他们为了家人来来到这里寻求帮助的举动,夏目贵志就忍不住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丁点也好,那份希望家人可以平安的愿望,他为其中的感情而动容。
放下手里的托盘,夏目贵志望向仍然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三花猫,不免偷偷笑了起来。
斑敏锐的听见身旁的动静,顿时拉下脸,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这下,夏目贵志真真笑出了声,见三花猫是真的要生气了,他这才好声好气的去哄那只别扭的大妖怪了。
*
织田作之助是在房顶找到太宰治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来的,织田作之助环视了一圈也没找到梯子。最后还是凭借自己以前当杀手的身手翻上来的。
他一翻上来就看见抱着腿缩成一团的太宰治。
织田作之助迟疑了一下,不知自己该不该离开,还是太宰治发现了他,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既然上来了就坐吧。”
织田作之助于是慢吞的走过去坐下了。
他俩靠的不很近,中间甚至可以再塞下一个谕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