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励拉着纪善的手,带他走去了要租出去的那间房。
那间房不大,里面有一张木床,但一进去就能闻到霉味。房间里还有些杂物,阳光照进来的时候还能看到飞扬的灰尘。
钟励不进去,就站在门口,指着房间里的一个角落对纪善说道:
“看到没有?就是在那里死的。”
纪善不质疑小孩的真心话程度,但不一定讲的真话,有可能是经过加工的。
“死的人也是租你房子的人吗?”
纪善问道。
钟励摇摇头,脸上的婴儿肥还在晃动。
“不是,是我们家的。”
家里死过人?在家里的话可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离去吧。
只听钟励接着往下说:“是我表姐养的乌龟。”
纪善扶额,果然就知道小孩子讲话没大没小的。
钟励“额”了一声,回忆起当初的乌龟往事。
“我表姐不会养乌龟,有食物就扔进去,乌龟也没脑子,有东西就使劲往嘴里塞,然后就给撑死了。”
说到这里,钟励摇摇头,将手背在身后,长长叹了一口气,腰都佝偻了不少。
“小弟啊,以后你要接受教训啊,吃饱了别吃了,小心跟乌龟一样撑死。”
“好的老大。”纪善谨遵教诲。
“后生仔,你写一下。”
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她手上拿着一支笔跟撕下来的一张纸,戴上了老花镜,让纪善在上面写字。
其实就是简陋版合同,写明纪善何时给了多少钱,不是专门收租的房东,往往会粗糙一些。
就这样,纪善成为了钟励家的租户。
不得不说那个房间真的很潮湿,纪善觉得跟住在海底差不多。好在世界都是依照钟励而存在的,她只要不出现在这里,那这个房间就会变成虚无,连带潮湿的气味也会消失。
白雾随意像是可以捏造的泥沙,被纪善捏出来一张吊床,他翘着二郎腿,悠闲躺在上面。
他正闭着眼睛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呢?突然他的吊床离奇消失,一个没注意直接从空中跌落。
“小弟,你躺地上干嘛呀?”
钟励的童音此时像魔音。
纪善揉了揉腰,原来是世界主人来了,他觉得以后得挂个风铃,钟励来了风铃就使劲叫,也不至于他毫无准备。
“老大,你不上学去吗?”
纪善一开口就是小孩子最讨厌的话题。
钟励果不其然鄙夷看着他,“好好的周末,提什么上学?”
世界主人不在的话世界就是静止的,纪善已经分不清时间流速了,甚至有可能这里根本没有时间的概念。
纪善一个翻身坐起来,看到钟励一只手背在身后,好像在藏什么东西。
“你手上拿着什么呀?”
钟励一听这话顿时表情惊慌,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没什么啊,就是手啊。”
纪善突然生了逗她的念头,他就这样坐在地上,视线要比钟励低一些,他伸出手指着钟励藏在身后的右手,问道:
“那你的右手呢?”
钟励把左手放到身后,接过右手的东西,伸出了右手。
“呐,右手。”
“那你的左手怎么不见了?”
钟励又接着重复上一个动作,伸出了左手。“呐,左手。”
“能不能同时伸出两只手啊?”
钟励面对纪善提出的第三个问题,她怒了:
“小弟不要管老大的事情。”
说完扬长而去,只是她可能是单线处理事情,背对着纪善离开的时候,藏着东西的手依旧放在身后,每走几步还鬼鬼祟祟回头。
纪善清清楚楚看到了她藏着掖着的东西,一盒12只装的油画棒。
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但既然以钟励为中心,说不定会成为打破死局的方法,纪善便也偷摸跟在钟励后面。
只见她出了门,走进了一个握手楼的小巷子,水泥地面常年处于湿漉漉的状态,有的墙壁上甚至还长了青苔。
钟励走了进去,刚好中间的地方有个塑料桶做成的垃圾桶,应该是私人的,不是公共垃圾桶,但行人要是手上有垃圾,刚好路过也会往里丢。
钟励手上的油画棒看起来几乎是全新的,她直接抽出几根油画棒,放在手心对着垃圾桶,油画棒在她收束的力道下逐渐弯曲最后断成几截。
不到一分钟,一盒崭新的油画棒已经被她浪费完了,捣蛋结束后,她看着手心的画笔污渍,想擦一擦,却扩大了污染的面积。
难道是跟捏泡面一样的发泄行为吗?
纪善对她的行为不解?小小年纪压力就这么大了?看来她长大后的恶怨浓度这么高,也是有原因的。
纪善还没思考完呢,紧接着白雾突然浓了起来,遮盖了周边,等白雾再次散去的时候,他就听见了一阵小孩嚎啕大哭的声音。
钟励正被她妈妈用衣架抽,她从二楼跑到了一楼,又想逃出去,但被母亲用手拉着。最后也只能蹲在原地,抱着膝盖尽量降低衣架与皮肤的接触面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