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不去这位美人学长身上碰碰运气?”
郑臻致这样说着,压低了声音,踮起脚尖,凑近施学明的耳朵,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耳语:“工设是属于你们美院的吧,不是你说的嘛,美院的男生,十个里面可能九个是Gay?”
联谊会这种东西,打着“遇见新朋友”的名号,实际上是有桃花颜色的活动,大家心里都知道的。
施学明正要回答,旁边的社团秘书已经笑吟吟地走过来:“小施,臻臻。”
两个人都是一顿,回过身来,也迅速换上微笑:“学姐。”
社团秘书就打趣地笑起来:“咱们社的金童玉女,感情很好嘛。”
郑臻致这才意识到,刚刚她踮起脚尖,施学明倾下身子,两个人凑在一处喁喁地低语,在他们心里是“好Gay蜜”说悄悄话,在别人眼里,那画面大约暧昧得很。
不过郑臻致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羞涩的表情,而是大大方方地微笑:“我们算什么金童玉女,学姐跟导演那才是真正的才子佳人。”
大学的社团已经是小社会,礼貌恭维的话你来我往,都不当真,社团秘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稍微侧了一下身子:“来,小施,臻臻,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张嘉衡静静地站在秘书的身后,垂着眼睛,两缕头发落在他的额前,落下一片阴影,郑臻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社团秘书说:“这是来给咱们救场的宣传美工,大四工设的学长,张嘉衡。”
1.2
如果说,郑臻致对张嘉衡的第一印象是“大方得体”,第二印象却是:傲慢。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这觥筹交错的场合里温和地微笑,郑臻致想,这位学长分明是一个懂得场合礼仪,并且风度仪态清爽自然,能够令人由衷感到舒适熨帖的年轻人。
可是现在,他这样在郑臻致与施学明的面前垂着眼睛站着,身上流露出非常明显的疏离和冷淡。
当郑臻致向对方微笑点头致意:“学长,你好,我是道具组的郑臻致。”
张嘉衡只是冷淡而近乎于敷衍地说了一声:“嗯,你好。”
而当郑臻致转向施学明,介绍道:“这是服装组的施学明,他也是美院的,学的服装设计。”
张嘉衡已经完全沉默下去,他抿着嘴,移开眼睛,根本就不答话了。
言情小说之中都爱描写“言辞清冷”的男主人公,不食人间烟火,待人接物生疏寡言,于是被普罗大众奉为纯白月光,高岭幽兰。
但是这样性格的人物出现在现实的生活中,郑臻致想,他们应该很难引发人们的憧憬或者迷恋,更多的是令人感到尴尬与不悦:
就比如现在这样,张嘉衡那近乎于傲慢而眼高于顶的冷淡与失礼,在公众的场合里引发了所有人的困扰,在场的几位脸上都有着一闪而过的尴尬——
由于张嘉衡完全不接话,施学明说了一声“你好”之后也不出声了,郑臻致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僵冷了。
好在社团秘书处理惯了人事纠纷,笑盈盈地就是一扬手:“老杨跟着导师的临时项目去山里了,多亏学长来给咱们的海报美工救场。学长不太认识咱们社的其他人,我想着小施你也是美院的,就安排着你们坐一桌了。”
这样说完,社团秘书眨眨眼睛,故意夸张地说:“你们美院学生之间该不会有什么过节吧,那我可真是惹了个大乌龙了。”
有人递了台阶,郑臻致也只是一瞬间的尴尬,下一秒,就也笑吟吟用手肘抵了一下施学明,瞥他一眼:“说你呢,什么时候得罪了学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几个人将话说成这样,张嘉衡终于开口说:“没有的事,很高兴认识你。”
可是虽然他嘴上彬彬有礼地这样说,一整个联谊会,郑臻致隔着施学明,眼看着这位学长坐在男友的右手边,从前菜,主餐,到甜品,只顾着闷闷地埋首用餐,几乎没有再开口说出一句话。
等到晚餐结束,宴会厅灯光变暗,DJ与五光十色的迪斯科球开始工作,郑臻致也难得放松,与施学明一同在鼓噪的舞池里尽兴地蹦迪跳舞。
余光偶尔瞥见他们服化道组的那一桌,张嘉衡几乎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郑臻致就饶有兴趣地戳了戳施学明:“我说,老施。”
“怎么?”
“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之前试图追过……?”郑臻致向着张嘉衡的方向一扬下巴,“我怎么觉得他看着你,那脸拉得比你穿了几天的臭袜子还臭,身边的气压比真空还低。”
施学明则连连喊冤:“姑奶奶,我又不是发情的泰迪狗,见到个好看的男的就往上扑。再说了,”
男友顿了顿,没趣地一撇嘴:“我之前就想告诉你,这位张嘉衡学长,肯定是直男无疑。”
“为什么啊,”郑臻致凑在他耳边问,“你怎么知道的?”
舞池的音响效果震耳欲聋,年轻而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们在最好的年纪里放肆地闹,痛快地笑,耳边都是嘈杂鼎沸,热血快活的欢呼与谈笑声;两个人得仔细将嘴唇凑在对方耳边,才能勉强交流;不过这样也好,不害怕悄悄话被旁的人听见。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郑臻致总觉得,他们这样凑在一起跳舞说话,远远地看过去,那张嘉衡孤零零的一个人,仿佛一只被遗弃的委屈的流浪狗,身边的气压更低了。
施学明则附在她的耳边说:“因为我觉得,他心里有点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