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从澄澈的蓝天洒下来,在柏油路上映出各路行人的影子。
裴空逐百无聊赖地站在A大的校门口,时不时抬手看看腕表,等着他爱人出来。
“诶,那不是上次送江老师回学校的那个人吗?”
“还真是!我在校门口看到过他好几次了。”
有几个笑意盈盈的女生从他旁边路过,掩着嘴小声说道。
裴空逐听到,十分潇洒帅气地向她们打了个招呼:“你们好啊!”
那几个女生纷纷回头看他,其中有个大胆些的女孩也朝他回了个招呼,接着说道:“你来找江老师吗?他下午满课,这个点估计不会出来了。”
裴空逐笑笑,十分笃定地说道:“不会,我们约好了的。”
话音未落,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身影,他立刻理了理衣襟,挺直腰板,朝那边露出一个微笑。
几人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道偏清瘦的身影从树荫下往这边走来。
四月的春风带动他卡其色的风衣腰带,乌发白肤,宽肩窄腰,再加一双笔直修长的腿,配以清冷却又不失柔和的气质,既有学长的温柔明媚,又带着老师的成熟与严肃。
“老师好!”那几个女生站在原地,向他问好。
江砚的目光在她们身上停留了几秒,微微点头,便朝着裴空逐走过来。
“我听她们说,你下午有课?”
江砚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不过在就近解决午饭,应该来得及。”
裴空逐走过去,一边拉着他的手,一边快步走:“你有课干嘛还答应我出来?我想你,想跟你好好享受二人世界,不想出来就匆匆见一面,像走流程似的结束了。”
今天是他们在一起的三周年,裴空逐为此筹备了许久。
江砚瞥了他一眼,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波澜:“某人最好回忆一下,是谁在电话里一哭二闹三上吊,吵着要一起吃饭。”
“我那不是想要你向我妥协嘛,我以为你会向学校请假,然后慢慢地和我度过今天,谁知道我们江老师百忙之中就抽四十五分钟给我啊。”
江砚略微低下头,像是在思虑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过分。
他们在一起很久了,这份感情对于他来说,似乎已经从爱情变成了亲情,平淡如水,但不可或缺。
可对裴空逐来说不一样,他把他们的每一天都过得像初恋时那样,有仪式感,浪漫,鲜花,也会时不时地准备惊喜,逗他开心,这让江砚觉得他好像沉浸在一场巨大的游戏扮演中。
他扮演着一个正常人,而裴空逐扮演着一个永远激动狂喜的热恋者。
此时驱车去裴空逐订好的餐厅肯定是已经来不及了,两人只得在学校附近的小餐馆中随便吃了点东西。
“对了,”江砚喝了口咖啡,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我要住在学校。”
裴空逐嘴中含着的水差点吐出来:“什么?!为什么?!”
他声音很大,此时正是饭点,餐馆中还有很多客人,有些甚至是江砚的学生。
江砚稍稍往墙壁那边侧了侧脸,抬手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对他说道:“你小点声!”
他接着解释道:“最近很忙,要帮毕业生们改论文,课题研究也得跟进,实验室那边也不能离人。而且我住家的话,你每天送我来学校,又要去上班,也很麻烦。”
“那哪儿行呢?!”裴空逐的嗓门儿甚至比之前还要大,他刚要接着说下去,被江砚一个眼神给压制了,分贝立刻小了许多,委委屈屈道:“哪有热恋期的小情侣,明明在一个城市还分居两窝的。”
热恋期?
他们平静期都已经过了,现在已经进入了老夫老期。
“先这么定吧,教工宿舍我已经向校方申请过了。”
裴空逐还想说什么,但江砚已经先起身一步去结账了。
他有些赌气地站起来离开了座位,没有等江砚,自己先出了餐厅。他本想一走了之气气他,但是心里又十分不舍,跟江砚相处的一分一秒都如此珍贵,他不想浪费。
他站在餐厅门口等江砚出来,脑子中正思索着不让他搬去学校住的对策,一个穿藏青碎花衫的老太太步履蹒跚地路过他,忽然在他脚边倒下,扯着他的裤脚,大喊道:
“哎呦,哎呦,小伙子快拉我一把!”
裴空逐正要伸手去扶,忽然被人拉住了小臂。
江砚拉着他,蹙眉道:“不用管她,她是这附近一个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识人不清,还经常碰瓷,专挑年轻的学生下手,这里的人都已经认识她了。”
裴空逐犹豫着伸回手:“不是吧?我看她也不像啊。”
那老人听江砚那么说,嚎得更厉害了:“哎呦哎呦,好痛啊!小伙子,行行好,扶我一把!”
江砚还要阻拦:“我说了他是……”
被裴空逐打断了:“江老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看到摔倒的老人怎么能不扶呢?就算是被讹也要扶啊。”
江砚看他那一副势在必扶的样子,也懒得跟他多做解释,收回手:“行,那你送她去医院吧,我回去上课了。”
他松开裴空逐的手,兀自往校门口走。
裴空逐把老太太扶起来,在餐馆门口的木凳上坐下,立刻就要去追江砚,却被她一把拉住了:“小伙子,别急着走啊。”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老太太神神秘秘地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
裴空逐凑过来以后,老太太又不说话,朝他打了个手势。
他没看懂:“……什么意思?”
“九千九百九十九。”
??!
老太太十分自然地说道:“给我。”
裴空逐气极反笑:“我说老人家,碰瓷不是这么碰的。你要想问我要钱,刚才在地上就应该揪着我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