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他?”洛成弃摇摇头:“还有一个人等着他。”
裴空逐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谁,但是看着他那双和江砚略有些相像的眼睛,忽然之间明白过来。
“你是说……江萦怀?”
在裴空逐的印象里,江萦怀被江迟暮和江砚保护得太好了,虽然总是一副蔑视天地傲里傲气的模样,但充其量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小鬼头罢了。
比起自己不知道手刃过多少人来说,他并没有正儿八经地杀过人,比起江砚那般缜密的心思和恰到好处的考量,他也逊色很多,然而,他也没有像他那位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义父那样的谋略。
“他能行吗?”
虽然他曾经对江砚下手,但裴空逐冷静过后想想,也知道他并没有真的狠下心来要杀死江砚的意图。
不过话说回来,一想到这件事,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对江萦怀怀恨在心。一个小鬼头,怎么能对人家的宝贝下如此重手?!
洛成弃看裴空逐沉吟着不说话,以为他还在考虑江萦怀有没有能耐真正动手,于是说道:“从江迟暮手底下养出来的人,你真当他是吃素的?更何况,死的还是他可敬可亲义父。人呐,总是要成长的。”
裴空逐回过神来,略微点点头。
“阿砚呢?”洛成弃问。
“刚睡下,精神不大好。”
洛成弃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对着他说道:“倒是你,那天怎么绑了许圉师?看起来不像是你的作风。”
裴空逐的思绪回到那个刮着大风的晚上。
绑架许圉师作为人质,是许圉师自己提出来的。
裴空逐看他一身病骨,最终还是摆摆手:“算了,我可不是恃强凌弱之人。”
“若是小将军不肯,我倒还有一个办法。”
许圉师说的那个办法便是找一个死刑犯易容成他的样子,再换上他的衣服。裴空逐答应会优待那个死囚的家人,才换来了他在秦向隅面前看似轰轰烈烈的自刎。
“那真正的许圉师呢?”
裴空逐摇摇头,看向很远的天边。
“我不知道,叛乱结束后我去找过他,但已经是人去楼空了。”
天地之大,他是自由之身。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如洛成弃所预料的那般,在江迟暮入殓几天后,便传来臣缘一家被灭门的消息。而且个人死法各有所异,尤其是臣缘,听闻死状极其惨烈。现场也找不出半点线索,不知是何人所为。
裴空逐和洛成弃来探望江砚时,床上已经没了人影。
裴空逐稍想了想,和洛成弃去了太师府的祠堂。
只见江砚和江萦怀跪在祠堂前,祠堂正中心摆放着的,正是江迟暮的牌位。
裴空逐和洛成弃也上前去上了香,默默地退到一边。裴空逐看到江迟暮的牌位旁边还有一个空着的。
他试探着问道:“这个空的牌位是谁的?”
江萦怀原本一直低垂着眼眸,闻言默默看了江砚一眼,又看向裴空逐这边,刚好与他对视上,什么话也没说,先起身离开了。
方才江萦怀的举动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
裴空逐直视着江砚,等着他开口。
“我的。”
?!
裴空逐和洛成弃皆是一惊。
先是洛成弃冲出来急道:“你怎么这么早就……”
“当年一个道士蓄意报复,在我身上种下了蛊虫。此蛊特殊,需要将蛊母种在其他人的身上,以半年为一期,以此人的鲜血为药引才可存活。义父为了救我……”
江砚垂下目光,不再继续说下去。
后续的话裴空逐和洛成弃也大概猜到了。
裴空逐率先说道:“什么蛊?你义父能为你做的,我也能。”
洛成弃也挤过来:“我来!我可是你的亲哥哥。”
江砚摇摇头:“此蛊有特定的存活条件。”
裴空逐还有些不太明白,但洛成弃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你是说……祭祀殿的那个诅咒?”
洛成弃看着江砚,沉思了一会儿,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为何不早告诉我?也从没见你提起过。”
裴空逐走到江砚身旁抱住他,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但抱着江砚的双臂有些微微发颤。
他不知道江砚身上承受了那么多。
裴空逐把脸埋在他的肩上,颇像惩罚似的咬着他的耳垂:“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才会听,你有我呢。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夏天到了,外面的风声似乎变大了一些,还伴随着阵阵雷声,像空城里万鬼长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