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空逐带着陆藏冬进了营帐,江砚正要跟着进去,却被不知道从哪儿突然窜出来的饴糖一把拉住了。
“还给我!”饴糖向他伸出手。
江砚有些不知所措:“什么?”
“我的糖。”
饴糖看起来有些生气:“我当你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孩子,原来竟是太师府的公子。是草民有眼无珠,我视为宝贝的东西放在你那儿,别白白让你嫌弃了。”
江砚笑笑:“晚了,我已经吃了。”
“哼!”饴糖气得转身就走了。
江砚本想去追,但奈何他跑得实在是太快,一下便没了踪影。
江砚摇摇头,想着来日方长,以后再跟他解释吧。
进去时,裴空逐已经把那块绣着名字的衣袍给了陆藏冬。
“你认认,这是不是从你的衣服上割下来的?”
陆藏冬接过来以后,仔细端详了一番才肯定的点点头。
他翻来覆去地看着,用手指细细的描摹着绣上去的那个名字,绣得不算工整好看,但这个针法他很熟悉,一针一线都是出自他朝思暮想的那人之手。
“我们在五溪时遇难,幸得一位洞女相助。她当时给了我这个,想必是你的心上人吧?”
“是我的妻。”
陆藏冬说着,把那角衣袍捂在胸口,如此不苟言笑的一个人,竟也落了泪。
衣袍的被割下那一边利落整齐,明显就是被锋利的刀剑所割,想来是他自己动手割下来的。
裴空逐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自古只有割袍断义的,哪有你这样的?做得这么决绝,难道是不打算回去了不成?”
江砚望着他,不知道裴空逐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呢。
“不过现在正是要紧时候,等战事稍微平缓一些,我便放你衣锦还乡。”
“好。”
—
沙场之上,硝烟弥漫,战马嘶鸣,杀戮与悲鸣交织一片,四处杀气凛然。狂风裹挟着黄沙呼啸而过,将战旗搅动得嗖嗖作响。
“此处地势也太险峻了些。”江砚骑着马,看着不远处层层叠叠起伏不定的小山,有些担心。
“打下这里,便算是把他们完全驱逐出了大秦的边境线以外,也许就可以休战了。”
说来也许是缘分,裴空逐第一次介入江砚的私生活,第一次真正和江砚产生交集,就是因为这里,因为那幅地形图。
时光变迁流转,他们一起历经了很多伤痛与别离,兜兜转转,他们再次并肩作战的时候,却真正的来到了这个地方。
马匹有些不听话,像是有些焦躁,一直在不停乱动。江砚稍稍扯了扯了缰绳,勉强定住它,又看向裴空逐:“什么时候开战?”
“明日凌晨。”
“好,我去准备一下。”
“诶!”
裴空逐一把把他扯了回来:“你准备什么?你还想跟我上战场不成?”
“嗯。”
“祖宗,别开玩笑了,你是要吓死我。上一次已经算是破例了。你待在我身边,我哪儿有心思去冲锋陷阵。”
江砚不说话,裴空逐看他还不死心,想把他残存的一丝想法也要掐灭。
“放心吧,此仗不算难打。你就好好待在后方等我回来。”
江砚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匹马便又不安分地动了起来,他只得先下马。裴空逐也跟着下了马,从怀中掏出一个簪子。
“早就要给你了,可你偏偏不肯收。看在我们马上又要分离的份上,你就收下吧。嗯?小郎君?”
“……”
对裴空逐的调笑,江砚总是毫无还击之力。
见他低着头,裴空逐便顺势把那个簪子带在他头上,又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不愧是我家阿砚,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
江砚轻轻垫脚给了裴空逐一个极轻的吻,亲完转身就要走,被他一把给拉了回来。裴空逐作势还要吻下去,江砚觉得这样下去估计待会儿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便轻轻推开了他。
裴空逐还是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走,低声说道:“欲拒还迎可不好。”
江砚没办法,只得乖乖站着任他亲。
裴空逐低下头,本来要亲他的嘴唇,但在快要碰到的那一刹那却又突然改了主意,轻轻吻在了他的眼睛上。
“好了,不逗你了,快回去吧,待会天要黑了。”
夜幕降临,江砚左右睡不着,便熄了烛火出来散步。
远方有火光点点,还传来低沉的呜呜声。他知道那是进军的号角声。
沉稳的战马蹄声轻拍着大地,也奏响了慷慨悲壮的战歌。
两军对峙已久,仿若有雨水一滴滴打在树叶上,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一时间白马金铃,长剑横扫。
时间渐行,战局依然激烈。两军缠斗在一起,剑光如电,交错出灼灼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