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身上那刺青符文,是江迟暮把他捡回家时替他刺上去的。原先他想把江砚悄悄地送入祭祀殿,培养成自己的眼线来着。但后来他又让江砚替自己试了药,便干脆把他养在身边了。”
裴空逐饮下一杯冷酒,又接着说道:“至于那刺青为何一模一样嘛,听闻洛逢欲有在一些孩子身上刺青以帮他辨认身份的习惯,江迟暮便从他那儿偷来了图纸照着给江砚刺上了,所以自然是一样的。若是洛逢欲再培养了其他手下,你们的刺青大多应该也是一样的。”
洛成弃听他断断续续的说完,心中像是有什么期待落空了似的,很不是滋味儿。
他还以为江砚和自己是什么兄弟手足之类的呢。
原先他觉得自己无依无靠,自幼被双亲抛弃,一想到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另外一个人跟自己有着相同的遭遇,心中隐隐地有些期盼,没想到却是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裴空逐抬眼瞄了瞄他的神情,接着说道:“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了,不过当然了,江迟暮诡计多端,他说的话,真真假假,你自己辨别好了。”
洛成弃从酒楼里出来,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中百感交集,时间尚早,还够他去行个凶再来慢慢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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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师府内,洛成弃隐身在庭院中央的一座亭子下。等来回巡视的士兵走了以后才出来。
虽然在帝丘待了好几年,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太师府。处处青瓦白墙,雕梁画栋,连亭内的陈设都精致得很,桌椅琳琅,气势恢弘。
亭子四周种满了翠绿的竹子,微风吹过,竹叶发出低沉的响声。竹林深处似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薛亭宴屏息敛声,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四周。他刚抬脚要走时,一把熟悉的剑刃从旁直接横在自己面前,他方才若再多往前走一步,此刻必然人头落地。
“去哪儿啊?”
洛成弃手持着剑慢慢走到他跟前:“薛副官真是好大的胆子,连主上的话也敢不听了。”
薛亭宴被他拦住去路,悄悄将匕首滑落至手心,低头顺眉,说了声不敢。
洛成弃手中握着剑柄,有些懒散地开口:“让你把那药给江迟暮服下,你为什么没动手?”
“大人,不是我不动手,而是江迟暮十分狡猾,衣食住行皆有专人检测,更别说直接入口的东西,我根本无从下手。”
他如果是此时将他身份已经暴露的事说出来,估计不等他说完就要去地府报道了。
洛成弃此时已有些不耐烦了:“我不管,能不能下手是你的事,成没成功也是你的事,主上只要结果。”
薛亭宴忍不住抗辩:“可如此贸然行动,只会白白葬送性命。”
洛成弃似乎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送就送,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
“大人……”薛亭宴在他眼中捕捉到了那抹极致危险的气息。
果然,不等他说完,洛成弃便立刻出招。招式阴狠毒辣,招招刺向要害。
看来洛成弃此行就是来杀他的,之前跟他那一番废话,不过是祭祀殿的人对濒死的猎物做出来的伪善的举动罢了。
看他们死前还在愚蠢地苦苦挣扎,从而获得愉悦感,果然祭祀殿的人都如出一辙,说什么菩萨心肠,为民祈福,庇佑百姓,不过都是糊弄世人的笑话罢了。
薛亭宴知道自己的功夫不及他,只得走为上策。
“跑得倒挺快。”
洛成弃抬脚就去追他,绕过一个拐角,薛亭宴直接不见了人影,周围是一个四通八达的院子,即便入了秋许久,院子里却依旧草木茂盛,郁郁葱葱。
太师府很大,洛成弃又不熟悉地形,拎着剑从房檐上跳下来,在拐角处突然撞见了江砚和那天在将军府见到的祖宗。
江砚和阿欢同时出声:“是你?!”
洛成弃连忙收了剑,朝着江砚打了个招呼。
江砚有些意外,先向洛成弃问了句“你怎么会在这儿?”
洛成弃一时没想到好的说辞,心下庆幸还好自己不是穿着夜行衣来的,否则一定要被当成刺客给抓起来了。
他摸摸下巴,随便糊弄了句:“我……当然是跟着你来的,我说过要拜你为师的,你不收下我,我以后还会一直跟着你的。”
江砚显然不相信他这套说辞,转头又问了阿欢:“阿欢也认识他?”
阿欢摇了摇头:“算不得是认识,但是他不穿衣服和裴哥哥共处一室,见到我们还很慌乱。当时我乍看一眼,还以为是砚哥哥你呢,结果不是,所以便记住他了。”
江砚闻言立刻皱起了眉。
洛成弃想起那天的景象,实在有些气急败坏,指着阿欢说道:“丫头片子,胡……胡说什么呢?!”
阿欢向来嘴上不饶人:“我才不是什么骗子呢,本来就是啊,那天良时姐姐也看到了的。”
说着她还拉起江砚的袖子补充道:”良时姐姐说一定是你和裴哥哥吵架了,你不愿意见他,所以在他外面随便找了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相处。她说这个叫什么来着?对,替身。”
说完又上下打量了洛成弃一眼:“今天细细看来,果然如此。”
“什么?!”江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洛成弃实在要被她给气死了,气急反笑,说不出来话。
他终于知道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了,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在那儿断章取义也就算了,好端端的一件正事被她们俩宣传成了自己是个卖身的?!而且还是别人的替身?!
不知道裴空逐听了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