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问的是你。”
江迟暮能够感觉到被他扶着的江砚此刻脆弱无比,实实在在的一身伤痕。
“哟,江大人也会过问阿砚啊,我还以为你心中只有那个爱哭的小鬼呢!”
裴空逐放下江砚肩上落下的衣物,把它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对着江迟暮冷嘲热讽一番。
江迟暮还未来得及说话,突然,面前的江砚捂着心口处猛烈的咳嗽起来。
裴空逐与江迟暮皆是一惊,连忙扶着他。
裴空逐轻轻替他拍着背,焦急的问道:“伤到哪儿了?方才明明还没事的。”
江迟暮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突然问道:“是那蛊虫?让我看看。”
但江砚连退了几步,靠在树干上,低低地喘着气,摇了摇头,不给他探寻的机会。
“义父的伤也还没好,此时不宜……”
“别说话了。”
江迟暮也不肯罢休,大步上来就要查看他的伤势。他一把拉开江砚捂着的心口,看到那道伤口果然又有些溃烂了。
“怎么会……”
裴空逐看到那道溃烂的伤口也有些惊讶,那是他与江砚初见的时候见过的样子。如今已经过去了快半年了,再怎么厉害的伤口也不可能还没有愈合好。
仔细看去,那伤口并不是由外开始溃烂,而是从里向外,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开一样。
方才他们在说,什么蛊虫?但他现在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了。
江迟暮一把打横报起江砚,裴空逐拉住他的手,冷声问道:“我要怎么做?”
江迟暮对着江萦怀躺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带他过来。”
江迟暮说完,也不管裴空逐答不答应,头也不回地抱着江砚快步往他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带着裴空逐走到一间木屋当中。木屋的周围站满了侍卫,看来守卫相当森严。
裴空逐放下背上的江萦怀,已经一只脚跟着江迟暮踏进了房间内,却被他一把推了出来,语气是不容置疑的:“你站在外面守着,跟薛亭宴说去太医那儿取上回的药,他知道的。”
裴空逐站在房门外的柱子上,焦急地来回踱步。
当门再次打开时,他急切地冲了上去,差点撞到开门的江迟暮。
“药呢?”
“正在熬。阿砚怎么样了?”
裴空逐探了探头,目光全然聚集在屋内,但床的位置太靠里,他根本看不到江砚。
江迟暮没有回答,稍稍侧身,给他让了道。
裴空逐冲到江砚的床边,看到床上那可怜的人苍白着脸,紧闭着眼睛,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前他们初见的时候。
一整夜,裴空逐都没有合过眼。
当天晚上他在脑海中想了很多事情,只觉得自己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可回过神来细细思量的时候,又不知道自己想过些什么,只记得那些事情全都只是围绕着同一个名字。
木屋十分简陋,两张较好的床都在同一个房间里。一张床上躺着江砚,另一张床上昏睡着江萦怀。
裴空逐守在江砚身边,而江迟暮在江砚和江萦怀之间来回转。
当江砚醒来时,目光所及之处只看到裴空逐抱着双臂站在一旁。他稍微攒了会儿力气,支撑着想要起来。
裴空逐仍旧站在一旁,就站在那默默地看着他费劲地支棱着想起身,丝毫没有要过来扶他的意思。
伤口还在疼着,可又抵制不住喉间想要咳嗽的冲动,江砚只好一只手按着胸口,一只手捂着嘴咳嗽。
站在一旁的裴空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过来轻轻地替他拍着背,但眉头依然狠狠地蹙着,语气也很生冷:“你要不然猜猜我在这儿守着你是做什么的?向我开口说一句帮忙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
他都不奢求江砚开口了,哪怕只是一个请求帮助的眼神也好啊。
但那人从不给他这种机会。天塌下来也想自己扛着。裴空逐最气不过他这一点。
待到江砚稍稍平复以后,裴空逐又站起身,居高临下的对着他:“江砚,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江迟暮听到江砚这边的动静,也起身赶了过来,江砚之前的目光只局限在床周边小小的范围内,并没有注意到房间的斜对角处还有江迟暮在。
“义父。”
江砚开口唤了江迟暮一声。
江迟暮正要抬脚往江砚这边过来,动作却突然止住了。
他听到身后的床上也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江迟暮回过头,看到江萦怀轻微地动了动眼睫,接着睁开了眼睛,眼眶中含含着水光,委屈道:
“义父,我做恶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