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特打了个响指，“有点跳跃，但要是连跳跃的胆量的都没有，人可是连大猩猩都不如啦。”

II.

托尼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他身上的衬衣皱巴巴的贴在身上，闻起来就像野人的脚丫子。他的脑袋砰砰作痛，就像曾经痛饮整夜之后的宿醉。

该死的，他还真的很想痛饮一番。如果不是已经在酒鬼这条路上逡巡过四五回的话，托尼搞不好还真会重蹈覆辙。但想想过去那些丢人的经历，他觉得还是免了。重获新生总要有点儿长进的，不是吗？

罗迪没什么大碍，这要算他们走运。那辆撞他的车当时开的不快，所以罗迪除了脑震荡之外，就只有一些淤伤和组织挫伤。考虑到每年在车祸中丧生的人数，托尼觉得自己真应该为此每天晚上跪下来感谢上帝。

虽然他并不会真的这么做。

托尼不是傻子，他很清楚这件事情演变得更糟的概率原本有多大，而且他很清楚这一切并未进化成真正的噩梦，并不是因为真有上帝替他和罗迪照看着。不，先生，从来都不是。

要他说的话，第三位玩家，或者说第三方势力，正在阴影中对托尼挥手呢。

托尼可从不怯场，而且他可没在这场游戏中进度落后。要是有人这么以为的话，那也只是托尼故意让他们这么以为。

他只是需要从后怕中回一回神，告诉自己罗迪没事，只是计划出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而已。

在医院的时候，罗迪没能跟托尼说太多话，但他的确警告过托尼别想一个人单飞。

托尼没那么傻，他只是需要调整计划，因为就算有人要当那个出风头、爱冒险的，那也得是他自己，而不是别人。毕竟他才是最有范儿的那个，不管罗迪是怎么认为的。

“托尼少爷。”贾维斯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很高兴看到您安然无恙。”

托尼撇了撇嘴，穿过安静的停车场走向贾维斯，还有贾维斯身后的黑色轿车。

“很确定我一直都挺安全的。”托尼嘀嘀咕咕地走过去，然后拉开后车座的车门。

霍华德也在车里，托尼开门的时候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自己的儿子。

贾维斯已经坐进了驾驶室，托尼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也上了车。

“开车。”霍华德毫无必要地吩咐道。

托尼沉默地靠在座椅上，等着霍华德开口。但霍华德始终一言不发，如果是在以前，托尼还真的会因此坐立不安呢，但现在，他只觉得想要洗个热水澡，然后吃点体面点儿的东西。

昨晚在生日宴会上，他几乎啥正经东西也没吃，现在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尽管如此，车子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托尼还是没忍住从后视镜里偷偷瞥了一眼霍华德。他以为会看到霍华德故作严厉的神情，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父亲看上去心事重重。

霍华德甚至没注意到托尼的目光，只是用那种遥望千里的目光看着车窗外某个并不存在、至少不存在于托尼视野中的东西。

“爸，”托尼终于没有忍住，在回到家、走进客厅的时候叫住了霍华德，后者看了他一眼，仍旧是心不在焉的，“一切还好吗？”

托尼说完这句蠢话，就做好了被冷嘲热讽的准备。该死的，他自己就能想出几句不错的讥嘲。

然而霍华德只是点了点头，说：“别担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回头看了眼仍等在门厅的贾维斯，然后对托尼说：“别忘了去给你妈报个平安，她很担心你。”

说完这句话，霍华德就转身走向贾维斯，从他手里接过甚至都没挂到衣架上去的外套，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斯塔克宅邸。

托尼听到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呆呆地站在客厅里，突然发现父亲这幅样子比喝醉酒还要让他害怕。

“托尼！”玛利亚在二楼叫了他一声，把他叫的回过神来，“哦，我的上帝，小甜甜圈，你还好吗？”

“别叫我‘小甜甜圈’，妈，太难为情了。”托尼下意识地回答，然后仰起脸冲母亲笑了笑，“罗迪没事，他现在还在医院，留院观察之类的。一辆车撞了他，但没有重伤，只是脑震荡。”

玛利亚一脸担心地看着托尼，“这太可怕了，托尼，我很高兴你的朋友没事，那位可爱的年轻人。”她一边说一边走下楼来。

“嗯哼。”托尼点了点头，他张嘴想问问玛利亚，她知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霍华德看上去那么心烦意乱，不过仔细想了想之后，他还是闭上了嘴。

“我去洗澡，妈。”托尼改口说道，“我可能还想睡一会儿，昨晚一直没睡。”

“哦，当然，mia cara，我亲爱的。”玛利亚走到近前，摸了摸托尼的头发。托尼缩了缩脖子，但玛利亚脸上露出怜爱的笑容，于是他也笑了笑。“记得吃点东西再洗澡。”她叮嘱儿子，“不然热气一蒸，你会头晕的。厨房里有饼干，去吃点儿，快去。”

托尼点着头，顺从地被玛利亚推进了厨房。他一开始还没觉得那么饿，但喝了点果汁，吃下第一块饼干之后，他的胃口就上来了。

不夸张的说，简直是饥火中烧。

狼吞虎咽的时候，托尼还不断想着昨晚发生的事，以及最新的发现，还有针对这些发现，他该如何调整未来的计划。

和罗迪在医院的时候，他们没谈很多，不只是罗迪还没从一整晚的刺激冒险中恢复过来，而且那地方也并不安全。他不担心被窃听，自从回到纽约后，托尼就随身携带反监听装置。但仍有需要担心的事情，比如隔墙有耳，比如暗中窥探的眼睛。

但托尼仍从罗迪简洁明了的叙述中了解到昨晚事情的大致经过，结合他自己当时的小小调查，得出的结论虽然不太全面，但够用了。

偷走一份标本的亡命鸳鸯；在罗迪被绑架后前去搭救的团伙——至少两人；还有神秘莫测的雇主。

得到消息赶去医院之前，托尼还想办法监控到了一辆安装公司的小货车，在罗迪的车祸地点和凯勒长廊都曾出现过。虽然那辆车小心地避开了大多数监控，甚至高明的屏蔽掉一些银行、便利店安装的摄像头，但托尼仍旧成功，或者说幸运地截到了一张勉强能看的图片。

欢迎来到纽约，伙计，跟天才斯塔克打个招呼吧。

小货车是浅色的，Logo看不太清，但不像是托尼所见过的任何品牌。如果这事儿按照正常规律发展，那Logo八成也不属于任何真实品牌。

会是谁开着这样一辆车呢？

反正不是绑匪，托尼都不用费心就黑进交通管理系统，找到了绑匪开着的那辆丑陋的小面包车。不像那辆小货车似的手段高超，面包车在好多监控中都留下了相当清晰的靓照。

托尼甚至在那两个家伙被送到警察局之前，就锁定了其中一人的身份。当时他差一点就要带着秘密武器上门去营救罗迪了，如果不是托尼一直在关注警用频段的无线电，然后发现那两个倒霉蛋五花大绑地出现在警局的话，他搞不好就真的一个人去踹门了。

也许托尼的确该去一趟，想想当时他离真相有多近吧。

罗迪也没能看到干脆利落解决掉绑匪的人，至少没有看清。他甚至不确定那个紧跟着就弄晕自己的家伙是不是蓝眼睛。“但肯定不是棕色，”罗迪纠结了一番之后说，“也不是其他深色。”

托尼怀疑过神盾局，但如果是神盾局的话，为什么要偷偷把那两个罪犯送到警察局，再把罗迪留在医院的急救室？那辆小货车也不像是神盾局的风格。

九头蛇就更不可能了，托尼从不觉得自己全知全能，虽然他的自我的确有些超出边界，不过托尼自始至终对一件事相当肯定：九头蛇可不是慈善组织。

如果那晚真是他们，那两个绑匪肯定已经死了。至于罗迪，十有八九会被杀人灭口，毕竟罗迪可是看到了其中一个家伙的眼睛。

托尼脑子里一直在转着这些事，基本是靠本能导航从餐桌转战浴室的，他连玛利亚什么时候出门的都没注意到。

然而，大概是一夜没睡的缘故，托尼越想越觉得头疼，不是隐喻意义上的头疼，而是他的太阳穴仿佛被两根看不见的钉子钉进去了一样，而他的想法就像铁锤，每动一下钉子就扎得更深一分。

强盗兼绑匪。匿名雇主。蓝眼睛的神秘救星。

老天在上，托尼还真希望能有个人一起谈谈这些事，不用多深入，只要与他能够信任的谁一起梳理下这堆乱糟糟的烂事，好让托尼能够看清仿佛蒙了雾一样的事实真相。

但当然了，托尼只有自己。虽然罗迪也在他的信任名单上，但托尼才不会在人还躺在医院的时候把这些麻烦一股脑倒给他呢。

真可惜，托尼不是个还在念中学的小女生，不能把这些事情告诉“亲爱的日记”。也许他可以讲给笨笨，后者虽然未必能给出什么高明的建议——事实上是任何建议——但也比托尼一个人埋头苦思要强的多。

等洗个澡、睡一觉，自己也许真会这么干呢。托尼这样想着，困倦地眨了眨眼。

当然了，等他睡醒之后，托尼就会发现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杰克·休斯死了，死因是“吸毒过量”，一同送命的还有他的疑似情人，一名生物学家，同时也是他的助手爱德华的未婚妻。

罗斯玛丽·谢泼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