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蓝可一直没上过班。
她自己开了一个维修店，原本经营得不错，在网络上好评颇多。
但因为房东涨租，母亲病重，经济压力大，她随便投了一家附近的公司，却没想过两次面试都是一路绿灯。
这天，蓝可正在办公，听见有人叫她，轻掀起眼皮，从电脑前探出头。
面前女人踩着高跟鞋，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全身轻奢穿搭，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
她是蓝可的顶头上司。
前不久开会，两个人还因为新型无人机的设计产生冲突。
蓝可想要采用超轻且高强度的复合材料，不仅减轻了机身重量，还能大大提高飞行的稳定性和抗风性。
这一类无人机用在竞速很吃香，速度快的同时飞得还稳。
她提出这个设计理念的时候，项目组全票通过。
不过林玲对她的理念持保留意见。
她更在意是否能快速投放并满足客户群体基本需求。
无人机过度追求速度在安全方面有很大隐患。
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着愤怒的声音。
“测试数据出来了，飞行失控，连基本的性能指标都达不到，我能支持你们这是项目简直是疯了，当初要不是王工力保，我根本不会审批通过。”
蓝可面无表情，漆黑纯粹的眸子里找不到半点情绪波动。
她知道，多余的情绪只会影响对事情的判断。
项目组组长姓王，平时都叫他王工，是个和事佬，为人处事一直和和气气，特别护犊子。
闻声赶紧端来一杯咖啡。
“林主任，你先消消气，这个项目是我们整个团队负责，新设计都是经过反复的计算和电脑模拟，不可能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
他深知为了这个设计，蓝可付出了多少心血，连续两周加班，所有人的设计和算法都由她经手考量验证，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林玲瞪了他一眼，狠狠将手里的文件摔在桌上。
“测试报告在这里，你自己看看。”
王工拿起报告翻了几页，眉头越皱越紧，嘴里念叨着，“不应该啊。”
说着将报告交给蓝可。
蓝可轻眯起眼，微微歪头。
她审视一番，回顾整个测试途径和过程，随后目光停留在失控前的数据波动。
这个和她设计参数毫无关系的波动。
“我需要去趟组装部。”
两人眼神交流，王工当即意识到问题所在，赶忙拿出手机，“我帮你打电话先问问。”
“有什么好问的，还不够丢脸吗？她这么痴迷于竞速无人机，为什么不进俱乐部工作，只会纸上谈兵，根本不了解市场的需求。”
林玲把设计方案的文件夹直接扔进垃圾桶。
“样品已经报废，不用再浪费时间了，当务之急是给我提交新的方案。”
严厉的命令没有转圜的余地。
办公室再次回归到凝结的气氛，原本几个探头的同事瞬间齐刷刷的忙碌起来。
王工抿了抿唇，没想到她会这么果断：“我觉得其实还可以再考虑一下。”
“闭嘴。”林玲面对蓝可一脸无畏，不卑不亢的模样，心里烦躁更盛，“你退出项目，收拾一下东西，搬到那里。”
所指的工位是一个饮水机的旁边。
曾经是林玲助理位置，打杂的工位，负责帮忙复印跑腿，端茶倒水，遇上林玲心情不好还要挨骂当受气包，前段时间助理实在受不了就离职了，新人还没找到，所以工位就空下。
一旦脱离设计部中心位，代表着以后和设计再无瓜葛。
蓝可并没有动。
从始至终，她保持着一种冷静到漠然的理智，拨通座机电话。
“你好，我是设计部的蓝可，我想问一下今天测试的样品机销毁了吗？没有的话先给我留着，我需要对无人机的残骸拆解检查。”
林玲真是没见过这么无语的员工，“你是领导还是我和领导，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蓝可把文件从垃圾桶里捡起，掸了掸上面的尘土，似是思考，沉默两秒。
然后缓缓启唇。
“嗯，是。”
“是什么是？”林玲满脸不可置信，怀疑自己听错了，见蓝可不啃声，并没有想就此打住。
“怎么不说话了？在心里偷偷骂我？”
“我不会这么没出息。”蓝可目光冷淡，“别说我会当面骂你，听不清我还能刻你碑上。”
“……”
林玲入职多年从没有哪个下属敢当着面顶撞，她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地厉害，手指指着蓝可颤抖半天，“你下午自己去找人事办离职。”
蓝可脸上出现看傻逼的眼神，手指间的黑色签字笔转动一圈，继续工作。
“她什么意思？！”
王工尴尬道：“别跟她置气，小孩子不懂事。”
蓝可刚来的时候就被王工看中纳入麾下，提前通过试用期，成为正式员工，走得都是正常程序。林玲要开除蓝可，需要往上递报告层层审批，所有审批通过需要一周时间，等招到新人再成功交接，怎么也要花一段时间。
蓝可摆出一副无所谓任她处置但绝对不会自离的态度，让人头大。
林玲看在眼里，心里冷笑，辞退申请她自然会往上递交，但蓝可没走这段时间，她也不会让她过得太舒服。
走到蓝可的工位旁，弯曲手指敲了敲。
“西山市有一场无人机航模比赛，很多科技爱好者会拿自制改装的无人机前去参加，明天你去一趟，整理一份报告。”一改刚才斗败的颓样，林玲临走是还不忘提醒道，“对了，公司这段时间开源节流，只能报火车票和长途客运，辛苦你了。”
西山市距离云都市五百多公里，坐火车要六个小时。
要在比赛前抵达现场的话，必须下班就收拾行李赶火车。
时间仓促，况且第二天原本应该轮到蓝可休假，日程表上她计划和结婚对象见面约会。
在网上聊了半个月两个人还没见面，结婚对象发出好几次邀请都因为设计项目耽搁，好不容易有时间，却被临时叫去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