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总被王小姐泼红酒,半个身子都湿了。”
“真的假的?这么泼辣!”
“人家有资本呗,没人知道内情吗?接待没看见?”
“呵,夏玲不合晏总眼缘,进屋就被撵出来了。”
“这事我知道,你们过来点,”这人看似要说秘密,实际声音丝毫没降,“解了两颗扣子,想勾引晏总,也不照照镜子,晏总能看上她?”
众人嬉笑,关雁回庆幸自己躲得及时,否则也要变成那遭殃的池鱼。
签了换班表下班,员工通道偏僻,不会遇到客人,为了节省时间,索性先卸去领结和工牌。
走廊尽头窗户大开,冷风呼呼灌进来,在狭长的走廊中肆虐,关雁回拐过弯,被吹个正着,下意识抱紧手臂。
她快跑过去,手扶住窗框,探出身体够窗户把手,顶着风拽回来,关严后,拍掉手心和身上的灰尘,嘟囔:“真讨厌,这天气开窗户,冻死人了。”
转过身,不期然撞进一双漆黑眼眸,底色依旧冰冷淡漠,但比之前更生动,含了情绪,烦躁、不耐,还有厌恶。
如那些人所说,他被泼了酒,绀色西装从肩膀到胸口的颜色比其他位置更深重,洇湿的轮廓仿佛一道分界线,露出的衬衫染了红,光透过去,在侧颈打下淡淡的影,配上他优越的皮相,不显狼狈,反倒桀骜难驯,充满神秘诱人的艺术感。
停滞的几秒,足以两人互相审视一遍。
晏行知垂着眼,视线落在一米六五的位置,见女生再一次表演川剧变脸,眼底情绪缓缓褪去,表情稍霁。
关雁回顾不上观察他的神情,满脑子都是她完蛋了,晏行知站在视野死角,她跑过去时并未察觉他的存在。
难道窗户是他开的,他听没听见她骂他讨厌?
他眼中情绪明显,绝对听见了!
衣衫不整加上骂客人,这人还是晏行知!她工作要没了!
“对不起晏先生!”关雁回躬身九十度,诚意十足,“我不知道窗户是您开的,非常抱歉,我愿意赔偿,还请您不要投诉我。”
“没你想得这么严重。”晏行知蹙眉,她当他是什么人,一言不合就投诉的无赖?
男人声音冷淡至极,关雁回却听到了天籁,她抬起头,眼中迸发出惊喜,“真的吗?谢谢您晏先生!”
晏行知移开眼,提醒:“扣子开了。”
关雁回愣了下,旋即慌张背过身,一摸,扣子果然开了一颗,想到夏玲的下场,心中警铃大作,快速扣好,重新佩戴领结做遮挡。
整理妥当,她转回身,挂上公式化微笑,询问:“晏先生,有什么能为您效劳吗?”
晏行知忽然想起那晚她笑着祝任洲财运亨通,眸色晦暗几分。
“有,我找不到离开的路,麻烦你带路。”
关雁回不疑有他,询问:“您还记得从哪条路过来的吗?”
“电梯间。”
“好的,您随我来。”
关雁回略微领先他半步,每每偏过头,便能看见男人身形挺拔,腿又长又直,每一步仿佛经过丈量,规范严谨,步伐不疾不徐,皮鞋踏出笃定的哒哒声。
为了配合他的脚步,她只得小步快走,高跟鞋声音清脆,踢踏着混入皮鞋声中,一轻一重,一碎一缓,渐渐地,强音覆盖弱音,好似一曲和谐二重奏。
关雁回意识到晏行知放慢脚步,对他感激地笑笑,走廊很绕,想走出去要费些时间。
她主动找话题:“晏先生,您怎么到这边来的,接待没跟着您吗?”
她问完察觉到不妥,刚才八卦说过,夏玲勾引他不成被丢出去了。
提起这事,晏行知眼底闪过厌恶,很快掩去。
“我来找人。”
他只说找人,没说找谁,是否找到,也没提中途被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纠缠,满身劣质的柑橘味熏得他头晕。
关雁回无意触他霉头,索性闭嘴专心带路。
绕出走廊,关雁回与晏行知告别。
李秘书在原地等候许久,见到晏行知回来立刻迎上前,递过手中的外套。
关雁回默默离开,返回更衣室,换好衣服,从后门下班。
——
骑着小电驴经过十字路口,关雁回感到一阵强烈的颠簸,察觉不对劲,下车检查,发现轮胎被扎了,从痕迹推断,那人原本留了图钉,启动后图钉脱落,气一点点放空。
用力捶打座椅,几乎是瞬间,夏玲试探的模样浮现在脑海中,她不想阴谋论,但是除了夏玲,她想不到还有谁对她这个兼职工抱有如此大的恶意。
轮胎坏了,推车推不动,只能费力把车子抬到人行路上。
关雁回心疼电动车和即将因此破费的钱包,认命摸出手机叫滴滴,响应时间不断增长,百无聊赖中,她想起晏行知。
他应该早就离开了。
再等半小时,如果还是打不到车,就回临江仙过夜。
关雁回打定主意,躲在树后避风,一道又一道车灯从她眼前划过。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道光打在她背后,身前影子拉长,她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霍阳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呦呵,爷就说今儿走运,捡着个小美女。”
他绕到关雁回面前,看清她的长相,眉毛挑起,伸手摸她脸,“还是熟人,怎么,在这儿等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