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两人见东西不在,便急匆匆向大房回去复命,林栩掩嘴打了个哈欠,满脸倦意道:“既然如此,那夫君,咱们今夜也歇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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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历经此番,如何还能仿若无事般睡得安稳。她合衣躺在床的里侧,脑海里满是今夜冯黛珠的举动,深夜声称丢了东西,更不惜惊动全府,实在太蹊跷了。
传言中冯氏母家坐拥万管家财,是塞北望族显贵,即便那块玉壁真为她祖母所赠有特殊意义的珍贵物件,待天亮再寻也不迟,缘何便这样急切,一刻都拖不得了?
她思虑重重,不过翻了个身,便又想到方才自己一时嘴快而被窦言洵发问之事。
方才她竭力岔开话题,更是不太敢面向他的双眼。窦言洵方才的打量,究竟只是随口一问,还是真的察觉出什么异样了?后来她只顾着应付赵嬷嬷,未曾再答话,他便也没有再提此事,可如今她也算有几分了解他,此人心思细腻,即便面色如常,可他心里真的将此事当作口误而放下了么?
想着想着,她愈发心中难安。
然而就在林栩辗转反侧之时,身侧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叹息声。
她不由得身子一滞,旋即低头看向腰间环上来的手臂。手臂的主人体温发烫,即便隔着中衣,依然让她轻轻一凛,身后响起窦言洵的声音:
“夫人辗转反侧,可是有何心事?”
......她可有太多太多心事了。
林栩闭了闭眼,尽力让心情平复下来,随即微微侧过身去,低声道:
“无碍,左不过是方才的事让我有些挂心。嫂嫂那边丢了如此贵重的物件,虽未在咱们院中寻到,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窦言洵闻言,只是沉默,然而那只手依旧环在她腰间,甚至将她箍在怀中更紧了些。两人贴的极近,她甚至能感知到他胸膛处磅礴有力的心跳声。她轻轻闭上眼睛,睫毛轻颤。片刻后便听得窦言洵平稳的呼吸声响起,像是很快便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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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微熹,林栩便早早起身,带着竹苓与绒薇前去给白氏请安。雪后寒气仍未褪去,路过府内花园时,只见数株梅花开得正盛,枝头挂着晶莹雪霜,朵朵红梅格外鲜艳,映衬得四下清幽寂静。
才行至白氏的正院,刚跨入门槛,便瞧见冯黛珠也已站在廊下,正同几名丫鬟低声说话。冯黛珠今日妆容一如既往的精致,却难掩憔悴,双眼下隐隐泛着鸦青,显然是昨夜未曾好眠。
林栩微微一笑,上前盈盈行礼:“嫂嫂今日来得倒早。昨夜后来如何,东西可曾找到了?”
冯黛珠闻声转头,见是林栩,忙强打起精神,微笑回礼道:
“劳烦弟妹挂念。说来这事也怨我,大半夜的搅得大家不得安眠,还得赶忙向弟妹和二弟陪个不是。”
林栩温柔道:“无妨,不过举手之劳而已,都是一家人,嫂嫂跟我们客气什么。只是嫂嫂看上去倒像是没歇息好,待会儿请完安若有闲暇,嫂嫂不妨好好歇息才是。虽说玉壁仍下落不明,但终究还是嫂嫂的身子要紧。”
冯黛珠笑了笑,掩饰着眉目间的疲惫:“多谢弟妹。”
林栩又道:“不过昨夜到底夜色昏暗,玉壁又是小物件,是难寻了些。如今天色正好,若嫂嫂愿意,待会儿我亦可以帮着四处再找找,兴许昨日只是丫鬟们做事不仔细,错放了地方,这府内拢共这些地方,仔细搜寻定会寻到踪迹的,嫂嫂也不用如此忧心。”
冯黛珠闻言却面色微变,垂下眼帘道:“正是,想必是我一时疏忽,劳烦了二弟妹。”
未几,白氏身边的福琏便自殿内走出来打断了二人谈话,冲她二人盈盈一福,温声道:“二位少夫人请随我进去吧。”
冯黛珠闻言,立刻整了整仪态,低声道:“母亲在唤,咱们快进去吧。”言罢便匆匆向前走去。
堂内照旧花香宜人,白氏素来不喜焚香,只选了应季的花供在房内。清洌的梅香带着几分微凉的冷意,愈发显得清新。白氏早已端坐在正殿内,一身厚实的绛红绸袍,面色十分慈和。
林栩与冯黛珠便一同上前行礼请安,白氏摆手笑道:
“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快来坐下。”
两人落了座,白氏抿了茶润润口,方看向冯黛珠:“昨夜听闻大房那边丢了东西,闹得好大的动静,如今东西可寻着了?”
冯黛珠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十分恭谨地欠了欠身,柔声道:
“回母亲,如今还未寻到。昨日黛珠一时情急,想必亦叨扰了父亲母亲不得安眠,黛珠知错。”
白氏眉头微蹙,却也只是叮嘱道:“无妨,我已听福琏见过事情原委了。既是你祖母所赠的玉壁,又价值连城,是该着急了些,不过如今东西丢了,若能失而复得最好,若真寻不到,你也莫太过焦心。”
冯黛珠低着头,只得勉强笑着应和,又连声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