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姐平日勤学苦练,为学堂众人佼佼者。笔毫已用了多时,鲁钝分叉是再自然不过的,别往心里去。”
她呆呆地望着面前那个高大英朗的男子,蓦地便红了脸颊,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绣帕,讷然道:“多谢段公子。”
段锦儒一如朗风般清润,含着笑温声说:“我前日里正巧刚得了些兔毫,还未曾用过,宋小姐若是愿意,我明日带来给你。”
柔风自芝琼堂内半开的盈花窗柩处拂来,宋皎灵看着段锦儒在日光下更为俊逸风雅的面庞,良久,方才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
转眼便至六月下旬,沐京城一并迎来两桩喜事。
其一便是太史令窦怀生长子窦言舟娶亲一事。
窦怀生时任从五品的太史令,掌察天文,辅修历法。虽品级在沐京算不得多高,但他凭借着结党钻营而风头渐盛,每每面圣时皆能哄的肃帝十分开心,也算皇帝面前的红人。
其长子窦言舟又一表人才,在朝堂任职不久却前途无量,与众位沐京世家子弟交好,一时间他求娶冯氏一事便成了大街小巷沸反盈天的谈资。
因为冯氏亦不简单。
传闻中这个窦家新娶的儿媳,乃是塞北名门之后。在中原本来鲜有人知,但据一两个曾目睹冯氏芳容之人所言,那女子容貌旖丽,颇有异域风情,又身姿绰约,可堪倾城之姿。偏偏性子又生得极为飒爽,纵马时英姿灼然,丝毫不输武将。
传来传去,人们便也更加好奇,成亲那日将窦府围得水泄不通,据说更有人为了一睹冯氏芳容,爬上了窦府之外的一棵参天古杨,但人潮拥挤,不仅没有窥得芳容,反而不慎从那古杨树上摔落下来,落了个半生残疾。
如此便更为那位窦家新娶进门的新妇于街头巷尾的传言中多了几分传奇色彩。
冯家虽刚入中原不久,却财大气粗地以十里红妆相送,分外铺张。自此,窦言舟及其新婚妻子一并成为朝中新贵,连着隔日窦怀生上朝时,都被难得心情大好的肃帝出言调侃。人人都艳羡窦言舟前途一片明朗,兼有金屋藏娇的福气。
相较而言,林甫迎娶高宥仪一事,则低调的多。
因是续弦,故而林家并未大摆宴席,只是小范围宴请了两方亲眷和朝中至交。高宥仪本人也极不喜欢这些繁复做派,便再三推拒其兄长高彦邦的种种排场与赠礼,只乘着一顶红艳艳的宝顶软轿,带着十箱红木陪嫁和六个家生丫头,便极其低调地嫁入林家,成为了新的女主人。
.
林栩埋首于书卷之中,桌几上摆放许久的徽州白茶已然冰冷,她恍若未觉,捧起茶盏时方觉得指尖触感冰凉。
秦嬷嬷心疼地赶紧上来将旧茶换掉,复添了热气腾腾的新茶,这才道:“小姐最近也忒辛劳了,仔细学业辛苦而身子吃不消,还应歇歇才是。”
林栩揉一揉已经酸痛的肩膀,却依然不肯歇息。距离七月初的擢考仅剩十余日,她自然万不能生懈怠之意。
如今本旬成绩排名已出,她位居三甲,紧随坤柔郡主与三皇子之后。宋皎灵上次因洇墨一事而成绩旁落,而林栩若是能在之后的擢考中取得甲等成绩,便可顺理成章的以侍读学子中的第一名,成为坤柔郡主的首位亦是唯一一位伴读。
当然,她亦记得傅笙的提点,此事最终还需得郡主首肯才是。
她抿了口茶,埋首不过片刻,便听得门外一阵人声,紧接着便是守在门口的丫头恭声道:
“给夫人请安。”
高氏嫁进林家已有些时日,除去第二日林栩给新妇请安时见过一次,其余皆因为她每日出入皇宫行程紧密而错过,是以至今也只是在府中匆匆打过几次照面。
如今高宥仪骤然来访,她自然是十分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