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澜只是机缘巧合被背景音乐启发,而后话赶话问到这里。
她没想到陆理脸上会忽然生起一阵严肃,更没想到他先反问了她:“那天晚上随口说的话,你还记得?”
“当然。”她不假思索回答,“我记忆力还挺好的,更何况是你说的话?”
他带着丝欣喜微微张口,却在长篇大论前顿住,这些话在心里原先就在心中演说过无数遍,他想找寻她能更快引起共鸣的角度。
这或许是他与她不同的地方,他更希望获得她的赞同。
那晚陈微然要把琴送给他们,也就是那几天,他从与工作室有业务对接的好友处,发现了工作室出现问题的端倪。
有人想进,有人想走,还有个人想留。
那朋友只负责部分外包的业务,点到即止,陆理却迅速领悟了这含义。
小工作室远远比不上大公司,除业务外每天人事斗争波云诡谲,人心在他眼里就没那么难预料,了解对方性格中的阴影层面,有知道他近期短期的目标及动机,有些必要步骤,便是迟早的事。
这工作室前途未卜,对于只有几个月学习经历的他来说,在这个领域可以深耕多久,尚且也是未知数。
这两件事情赶在一起发生,便容易人为赋予或是猜测二者之间是否有因果关系。
这是不是宇宙送他一个重拾梦想的机会?哪怕这个梦想只是一个小小的爱好。
一架从天而降的电钢琴,三五好友的夸奖,凌澜的认可,都成了诱惑。
她又问了一次:“网上不是总有抛开现实因素,会怎么选择。你知道的,现实因素不会困扰到你,你不是电影里的角色。而且或许,在搞艺术的途中,并不应该是优先考虑的选项。说说看,再给你一次机会,会去选音乐吗?”
或许提交些申请材料,明年就会和Sandy一样被录取为音乐专业的研究生。
但他始终是个理智的人,不会也不允许给自己画饼,见的大师越多,越认为自己身上的天赋并不足以让他以演奏为职业。
但也正因如此,音乐便让他没那么紧绷,不需要有成绩的压力,
当年因为学业把它丢掉过一次了,最近学业不忙,好像也可以捡起来。
敲键盘写代码是种带着逻辑规则的创作,弹琴则是随心所欲,二者同时进行,不会在任何一条路上钻牛角尖,也符合他总能抚平波澜的性格。
这么一想,凌澜现在的问题,还挺好解答的。
“坦白来说,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很多次啦。”对待她的问题,他可以反应慢半拍,但绝不敷衍。
凌澜没想到,兜了一圈回来,答案仍不是简单的是与否。
有那么复杂吗?电影里的男主角纠结那些现实问题,似乎并不存在于他们身上的问题,多想难道不是矫情?
恰逢Heejun此时端上来第二道菜,是海鲜豆腐汤,刚出锅的红汤色泽鲜艳,包裹着白嫩嫩的鱿鱼豆腐沸腾不已,与通体黑色的砂锅形成鲜明对比。
凌澜忽然来了兴致,将刚拿起的汤勺又放了下去,金属质地的餐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回头叫住正准备离去的Heejun,“帮我拿瓶酒,桃子味的。”
动作语言一气呵成,这在陆理眼里潇洒极了。
武侠小说里仗剑走天涯的侠客,在客栈与别人一拍即合,感叹相逢何必曾相识,也是这样甩甩马尾叫杯酒的。
Heejun笑眯眯答应,意味深长看了眼陆理,凌澜掏出驾照,示意她检查生日,Heejun摇头拍拍她肩说不用不用,一溜烟跑向了吧台。
“你都不要看菜单的吗?”陆理问道。
“怎么?你想看吗?还是想选其他口味的?”
她问的不是你要不要一起喝,这在她眼里是默认的。
他并没有这个意思,连忙说道:“不用,听你的就好。”
“放心吧,我选的不会有错。”她双手抱在胸前,手漫不经心缩进袖口,摇头晃脑的样子还挺得意,“不用看菜单,这家店我经常来,酒单我都能背下来。”
“经常来?”
那疑惑的眼神像是在告诉她,你不是没几个朋友吗,还都不是单身。
“就和Heejun啊。”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遮掩的,她指指把台前女孩的背影,“当时一起上课的呀,考完试来,课太难了心情不好来,她失恋了也陪她来。downtown那些club太吵了,哪里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在这里喝两杯。”
“你还会安慰别人失恋?”陆理拿她打趣。
凌澜一愣,自以为是会的,当时Heejun叫她一起喝酒,就是喊个人一起骂前任的呀,她骂骂得还挺用力,那男的一点本事没有,还大男子主义,别说一晚上时间可以变着花样嘲讽他,去学校“表白墙”投稿开个贴都要分好几集写完。
她以为对待李晓晓,应该也是这样简单的。
容不得她过多思索,酒和两个玻璃杯被端到桌上。
陆理说过谢谢,便主动承担起开瓶倒酒的任务。
她抢过一杯抿了一口,缓缓点头很是满足,“是这个熟悉的味道。”
窗外的夜色都和去年大致相同,面前这棵树经历了春去秋来,叶子泛红,又要变成光秃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