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章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
她今天穿的是浅蓝色毛衣开衫,搭粉色阔腿牛仔裤,裤子口袋旁还挂着个香蕉人布偶,俏皮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辫尾还扎着一朵黄色小花……像个青春洋溢的女大学生。
“你搭就行了。”
他随口说了句,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游乐园入口走去。
夜间的游乐场和白天看起来大不一样,满眼都是五彩斑斓的灯光,相比平时多了几分奇幻感,皮一夏一进园区就开始叫唤,小跑着去排队刷项目。
大都是在半空中旋转、俯冲的刺激项目,她在游乐设备上放肆地大笑和尖叫,贺章陪在旁边,几乎不出声。
两个小时转瞬而逝,贺章拎着一个手提袋,里面装的是她随手买的发光发夹、玩偶、手链等各种小玩意。
最后一个大项目,过山车当然是要玩的,皮一夏兴致勃勃赶到时,正赶上夜场最后一波,人不多,没有排队就直接上去了。
滑轮车爬向高空,又迅疾俯冲向下,迎面而来的风呼啸而过,尖叫声此起彼伏,有一段头朝下完全倒坐,失控的感觉令她心跳骤停。
从设备上下来时,嘴是麻的、腿是软的。一旁的贺章扶着她,脸色很平静,好像刚坐了趟飞机似的。
皮一夏啧啧称奇:“你好厉害,坐过多少次才练出来的呀?”
贺章笑而不语。
往园区外走时,顺便围观了炫彩灯光秀和街头表演,皮一夏笑着跟贺章说话,结果一转头,身边没人了。
她茫然四顾,忽然看见他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一手扶着树干,腰背微弓,似乎正在呕吐……
皮一夏满脸错愕,快步跑到他身侧:“你……不会是因为过山车吧?我还以为你不害怕呢,从头到尾都没听见你喊……”
贺章只是干呕了几声,什么也没吐出来,直起身,拧开瓶盖喝了口水,感觉稍稍好了一点。
他转身道:“走吧,去看表演。”从头到尾没和她对视。
皮一夏猛冲过去抱住他手臂,探身歪头,一脸促狭道:“你是不是从来没坐过过山车?是不是!居然吓到呕吐……”
贺章有点尴尬,略偏了偏脸,躲开她的注视,接着一手扣在她头顶,轻轻一拧,将她的视线调转向前方。
“还看不看了。”轻斥的语气。
皮一夏抿了抿唇:“不看了,玩够了,我要回家!”说完抱着他手臂就往出口方向走。
回去的路上,贺章一路没开口,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难受,皮一夏又好笑又不敢笑,时不时拧开矿泉水瓶盖,递到嘴边,请他喝水。
“Ethan,谢谢你哦。我今天很开心。”
他知道她辞职了不开心,所以带她来乐园散心,这就足够了,这正是她需要的,不多也不少。如果贺章劝她留下,或者追根究底,过度插手这件事,那反而会让她很有压力,在工作上,他们保持恰当的距离就好。当然,她也不认为贺章会为区区一个床伴做什么出格的事,那不是他的风格。
贺章瞥了她一眼:“既然如此,我有件事需要你做。”
“你说!”
皮一夏精神振奋。别说一件事了,她这会儿对贺章充满感恩,就是十件事也没问题。
“今晚你去木屋睡。”
“啊?!”皮一夏懵了。
贺章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说:“Oliver想你了。”
“Oliver……怎么看出Oliver想我了啊?”
“他每天在你的屋子睡觉,狗粮也不好好吃,天天去院门边蹲守。”
“这样吗?”
Oliver也太好了吧……她不过帮着喂了几天,他就对她生了感情,狗狗不愧是人类的好朋友!
皮一夏不假思索,爽快点头:“行!”
贺章先开车送她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一起回了丰和别墅。
今天是周三,原本就是她该过来照顾花园的日子。皮一夏回到别墅,先跟Oliver玩了一会儿,就要去花园。
贺章一把拉住她:“今天太晚了,明天再收拾。”
“没事,我先去看看,至少浇一浇水。”她说完就走了。
贺章无奈,踢了踢脚边的雪团子,轻道:“去陪她。”
Oliver叫了一声,扭搭着小身子就往门口跑。
天气越来越冷,花园里有不少花开始凋落,叶片也生了寒病。虽然自然规律如此,皮一夏还是觉得很可惜。塑料袋能救几株蝴蝶兰,但总不能在整片花园里扎满塑料袋,那像什么样子。
站着发了会儿呆,她决定先浇花。
Oliver把水管衔到她脚边,皮一夏撸了撸他的小脑袋:“谢谢。”
“汪汪!”Oliver吐着小舌头回应。
“你爸爸这会儿在做什么?”皮一夏边浇花边问,“我猜他在工作,对吗?”
Oliver不会说话,就用叫声回应,偶尔扒着她裤脚挠一下。
“今天在游乐园,他其实也没有好好玩,一会儿发微信,一会儿接电话,张嘴就是几十几百个亿,闭嘴就定人去留,肃着张脸,好像一刻也不能放松……哎,当老板也不容易。”
Oliver“汪”了一声。
皮一夏抿嘴笑起:“你也心疼他?那就多陪陪他,不要老在我的屋子睡觉了,也不要不好好吃饭,知道吗?哎……不过还是不要心疼资本家了,我都快失业了,他至少还有钱,你说呢?”
絮絮叨叨边聊天边干活,先大致把花浇了一遍,剩下的清理工作打算明天再做。
晚上十二点,皮一夏洗漱完躺在床上,忽然听见敲门声,“扣扣”两下。
“谁呀?”
“还能有谁?”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皮一夏穿上拖鞋,跑过去开门,嘴里念叨着:“我哪知道你会突然过来……”这么大个房子,她一个人住,还是有点害怕的。
贺章穿着深蓝色睡衣睡裤,站在门外,头发还潮着,大概也是刚洗完澡。
“你怎么来了?”她有点尴尬,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
贺章牵起她一只手,走进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Oliver被关到了门外。
贺章将她按坐到床上,手里变出一管药膏。
“这是什么?”
“伤药。”
贺章拧开盖子,挤出白色药膏,一手掰她下巴固定住脸,另一手在她嘴角轻轻点涂。
皮一夏忍不住抿了抿唇:“这点伤……”
“别动。”
“……哦。”
小小的一点破皮,很快就抹完了,按在她嘴角的手指却没挪开,过了会儿,贺章抬手把她揽到怀里抱住了。
皮一夏环着他的腰,伏在他胸前,棉质的睡衣贴着脸颊的皮肤,有种趴伏在云团上的舒适,鼻端是沐浴露清香的气味,她感觉到一种深深的依恋。
贺章轻声说:“睡觉吧。”
她虽然心里有点不舍,还是缓缓放开了他。
以为他要走了,然而下一瞬,贺章忽然将她抱起来,放在床里侧,接着脱掉鞋子上床躺下,伸臂将她揽到了怀里。
“……你要在这里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