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谁借你钱了,是批评你?”
皮一夏噎了噎,忽然坐起来:“我该喝药了!”说着端起茶几上的小柴胡冲剂,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喝起来。
听着动静大,但每一口都咽得小,且越喝越慢,用拙劣的小把戏拖延被追责的时间。
但药总有喝完的时候,贺章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等她放下杯子,又盘腿坐回沙发上,讪讪地瞟了眼他。
贺章挑了挑嘴角,忽然一手揽在她后腰,另一手穿过膝弯,用力一带,就将她放到了他腿上。
“……”又来了。
他这种突如其来强迫人坐腿的习惯,很不好……但她有点喜欢。
两手勾住他的肩,她安然坐在他怀里,抿唇笑了笑:“你没有批评我,是我当时心情不好,没有照顾你的感受。”
漆黑的眸子紧紧凝住她,贺章忽凑过去,啄了啄她的唇,低声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温热的气息扑在她唇上,一股甜腻的木香散逸进鼻腔,是她刚喝的中药味,他竟也不嫌弃。
皮一夏感觉这包中药冲剂不是喝进了胃里,而是喝进了心里,她不由松懈了力气,坦然靠在他胸膛上,慢慢说:“我回了一趟老家,见了个亲戚……没什么大事,现在已经好了。”
贺章低眼:“这个亲戚,借了你钱?”
他忽然想起,之前听见她在花坛边打电话,似乎就是在说钱的事。
皮一夏“嗯”了声:“我姑姑,家里孩子生了病,需要钱做手术,我给了她五万块,以我对她的了解,这钱多半是有去无回。老家的亲戚就是这样,以为我们在北京工作,是有多大的出息,手里不知道存了几百万,回回遇上点难处就来借钱,三千五千的,给了也就给了,但是没完没了的借,也很烦。”
又是贺章没体会过的生活,他想了想问:“你很缺钱?”
皮一夏摇了摇头:“虽然我不富裕,但养活自己还是够的。不过我刚买了房,现在是个房奴,所以,你懂的吧?”忽然记起眼前这位大少爷的身份,不由抿了抿唇,“我忘了,你不懂。”
贺章确实没有这样的经历,不过他大致能理解普通人背房贷的心情,应该就如他担心集团失控落入外资之手的感觉,头上的紧箍是一天也没有卸下过。
唯一不理解的是:“房价还在下跌,现在不是入手的好时机。”
“我知道啊。”皮一夏闷闷地说,“但是我感觉,可能永远没有最合适的时机,我决定买的时候,就是好时机。不管按照市值浮动来看,是不是亏了,至少我有实实在在握在手里的东西了,那一套房子的价值,对我来说不是多少固定资产,而是我在北京有了固定据点,等还完了贷款,那里就是我家。所以,我是一定要买的。”
一定要在北京扎下根来。答应过妈妈的。
贺章盯着她一向乖巧,但此刻显得有些倔强的小脸,默了片刻,他缓缓抬手,覆在她头顶,轻轻抚摸了一下。
“买了也好。如果缺钱,我可以借你。”
她讶然抬眼,缓缓坐直了身体:“我不缺钱,刚刚说那些,也不是为了向你诉苦,或者卖惨什么的,你不用放在心上,但还是谢谢你。”
她绝不想跟他扯上金钱关系。床伴就够了,没必要再加一个债主的身份。
贺章静静地笑了一下。
皮一夏又羞涩起来,靠回他肩上,指腹轻缓地抚着他的胸膛,一下一下的,感觉很安心。
“要睡觉吗?”贺章问。
“你要走了吗?”她说。
贺章沉默片刻,忽然站起身,将她横抱起来,大步往卧室走。
等、等等……是怎么个睡觉法?!
皮一夏慌乱起来,手指紧紧揪着他的衣服,眼睛瞪得圆溜溜,贺章瞥了眼,觉得很好笑。
他来到卧室,将她放在床上,皮一夏猛地抓过被子,蒙在自己身上,结结巴巴说:“不是我理、理解的那个睡觉吧?”
贺章笑出了声,抬腿绕到另一边,坐上来,侧身歪靠在床头,长臂一伸,将她捞过去,撂倒在枕头上。
皮一夏裹着被子,身体团成一个球,缩在他怀里。
他的一条手臂横在她头顶,另一条松松搭在她腰间,隔着被子,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还不到时间。”
皮一夏懵了片刻,才理解他的话,是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还不到约定的两个小时。
“哦……”
还真是守时呢。不过……
“Ethan,你怎么不脱衣服上我的床呢?”
这话一出,两人都僵住了。
皮一夏面红耳赤地翻身坐起:“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话没说完,就又被贺章掀回床上,重新从背后圈住了她。
“……我是说,虽然我没有洁癖,但在床上都是穿睡衣,你还穿着外面的衣服呢。”
贺章顿了两秒,坐起身,脱掉风衣,随手丢到客厅的沙发上,走回来,仍侧身靠躺在床头,拥住她。
“裤子和T恤也算外面的衣服。”她又说。
“你敢嫌我脏?”贺章瞪着她,语带威胁。
皮一夏背朝他,抿了抿唇:“不敢。但是……”
“差不多行了。”贺章沉声说。
“可是……”
“嘶!”
贺章又坐起身,两手揪住T恤下摆,作势要脱,皮一夏忙扑过来按住:“你……你听我说完嘛!”
贺章停下动作。
“但是,我从来没让别人这样上过床,可是,我愿意为你破例。”她眼里藏着狡黠的笑意,显然是故意捉弄他。
贺章暗暗咬牙,忽然抬手,扣住她后颈,稍稍用力就把她压至身前,叼住那张可恨的小嘴,狠狠吮了一番,直把人亲的湿淋淋红艳艳的,才停下来。
“还有谁上过你的床?你没破例的都是谁?”贺章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皮一夏脖子一缩,自动倒回床上,撩起被子蒙住了自己。
他怎么总是听不懂她的重点……
贺章“哼”了一声,重新靠躺回去搂住她。
屋子的顶灯在客厅,卧室里只有床头灯昏黄的光,还有玻璃屏风透过来的少许白光,一室暧昧不明,正适合睡觉,然而,先前困得要死的人,此刻一点睡意也没有。
背后的人,呼吸轻不可闻,不会睡着了吧,他难道不回家吗?
皮一夏悄悄转头,朝后看了一眼,他的眼睛闭着,斜侧身子,歪靠在床头软垫上,好像真的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面朝向他,一抬眼,冷不防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动什么动?”他凉声问。
皮一夏尬笑:“你还没睡着吧……要不,好好躺下来吧。这姿势,大概不舒服。”
贺章没动,神色沉静地说:“不用管我,睡你的。”
“哦。”
她垂眸安静了片刻,忽然又开口:“Ethan,没有别人上过我的床。”
虽然很没有必要解释这一嘴,但,他既然问了,她还是想答一句。说完没听见他应声,皮一夏稍稍仰头,却见贺章眉心蹙着。
“你觉得,我是介意别的什么人,才不肯躺下来?”
她忙摇头:“没有。我随口一说,你就随便一听。”
话音落,贺章突然把她压到身下,有点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你要不想睡,就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