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跑,越快,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在追她。
“蠢货!”安山把桌上的烛台砸向黑影人,“派人去追。”
“等等。”安山忽然改了主意,把人给叫回来,“让宋存去追。”
“对他说,人带不回来,就不用留了。”安山说。
“是。”
宋存刚把货物放在指定的地方,就收到要去做新的任务。
“啊……”他要崩溃了。他已经几天没合眼了,困死。
“不乐意?”
“哪会?”宋存假笑,“我指哪打哪,只要安将军答应我的事情,为我父亲正名,能说到做到。”
“……”黑影人不语。
“麻烦你转告他,我的原话。”
“什么任务?”
“今日见安将军的女子,你记得吗?”
“嗯。”
“把她带回来。”
“如果带不回来呢?”
“安将军说,那她不必活了。”
“她不是……”宋存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走哪边?”
“已经发动眼线,很快知道就知道结果。”
宋存挑眉,眼线能查到,偏偏要拉自己跑过去追。大费周章地要试探自己呢。
“宋公子,安江将军的意思是,眼线非必要时刻,不必暴露,且说他们的功夫不如你。”
“行。”宋存闭上眼,仰靠在墙壁,争分夺秒休息,“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半刻钟后。
“消息来了。”
宋存闻言睁开眼。
“城东,隔断林。”
“知道了。”宋存听到这个方向,眉头不明显地皱了一下。他走了两步,冲进冷风里.
“冷死了。”他故意说给黑影人听,然后掏出面巾,罩在脸上。
“她快走出隔断林了。”
“嗯。”宋存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拐了个弯,“我去借匹马。”
四条棕红色的毛腿飞踏在草木之间。在白白的轻薄积雪上留下一长串脚印,很快,又被缓缓落下的雪花涂抹掉。
游南枝的双腿一踉一跄地陷入雪地里,然后拔出来。她地腿脚已经冻得完全没有知觉,但她不敢有半分停下的想法。
草木荆棘已渐稀。没有硬刺再割她的下半身。
她忽然被东西绊倒,前扑到地面,吃了满口泥巴和雪。游南枝往后一看,发现原来是铁丝。铁丝很长,令她看不到尽头。
她爬起来,想继续往前走,却突然觉得前方有些眼熟。她回头往向后方,这不就是她之前遇袭过的城东树林尽头对岸野林么……
她怕太显眼,没有站起身,而是坐着。她解下身上披肩,酝酿了三秒,飞抛出去。
“嗖!”一支箭从东北方向射来,贯穿那件黑色的披肩,将黑色钉在雪顶上。
游南枝纵使有所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太快了!衣服甚至没有落下,在空中就被“射杀”。
城东树林和游南枝身处的这片野林中间原本隔着一长条带状的不毛之地。此时飘飘洒洒的雪花给原本苍黄的地面铺上了一层柔软而雪白的毛毯。
游南枝低头巴拉着自己的衣领,一层层扣开,查看衣服的颜色。她懊恼地“啧”了一身,早知道就里里外外都穿白色的衣裳了!
没办法,只有里衣是白色的。游南枝咬牙切齿地把外衣一次性脱下。她还往衣服里灌雪,造了一个和她体型一样的空壳假人,把它斜斜地靠在雪堆上。
假人一点一点将雪堆压垮,难以支撑它,它便倒了下去,滚到空白地。
一支箭飞过去,狠狠扎入它的身体。
看到这样一幕的宋存,心头一紧,嘞住了马。那一刻他悔恨万分,哪怕冒险、事情败露都应该亲自送她出去的。
他带队的人也赶了上来,停马在他身后。又一支箭射来,宋存拿起马侧的长鞭,扬长过去,把人给卷到自己的怀里。
人被抽起的瞬间,宋存暗自松了一口大气。
“唉!”他装作失望的样子,把假人摔在地上,“假的。被她逃了。”
“在那里!”队里有人指着雪毯西南侧的方向。那里有一道雪痕隆起,长度还在慢慢蔓延。雪地之下有个人,穿着白衣裳,跟个地鼠似地在打地洞。
快要打到对岸城东树林里去了。
宋存带着雪意瞥眼看了说话人一眼。多嘴。
那人以为宋存自己看不到,示意他放箭,放下缰绳,抽拿弓箭。
风好像又大了,那边的树林哗啦啦轻响。
宋存看到那人的动作,一声不吭地夺过他的弓箭,挽弓射箭。
那道雪线的终点洇起了一片冰冷的、刺目的鲜红色。
“死了。”宋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