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封承载着真情实感的书信,往往需要等很久,等它漂洋过海,从天南海北而来。
刚结束当天的培训课程,顾长亭从研训基地赶回酒店休息。
几缕吹干的发丝,贴在白皙修长的天鹅颈上,换上一件丝绸制睡裙,衬出身姿窈窕。
她微翘着二郎腿,点开闹哄哄的班级群,指尖往上滑,起因是沈慈发送的视频。
林闲渟头戴一顶英气的牛仔帽,身袭传统藏蓝长袍,内搭一件纯白色衫衣,颈上佩戴小口径的蜜蜡珠串,别具一格的温润,又带着狼的野性。
她灵动地跃入锅庄圆舞的行列之中,脚下的皮靴有节奏地踢踏在石面上,翻转半身,甩袖翩翩。
视频中林阖笑着谴责林闲渟只顾自己玩得开心的声音, “天理难容,瞧瞧这个次仁平措,太不像话了……”
体委冬瓜:「咱俩是不是好兄弟,求你带点牦牛干回来。」
文娱窈姐:「谁说我们三班没有班草的,这不来了。」
邵怡:「前有一遇杨过误终身,现有我邵侠一遇林闲渟误终身。」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同学们当顾老师群消息免打扰,发言个个肆无忌惮,殊不知顾长亭饶有兴趣的旁观,笑意自始至终。
久不见其人的林闲渟冒泡,阔气的回复铁哥们邓军:「叫爹。」
林闲渟盖着被子,双腿盘坐在床上,身旁是失散多年小姨的亲生女儿在跟林阖甜蜜蜜吃橘子的场面。
况雪停@长卿
一条语音:“老师,你要为我主持公道呀,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小柳叶:「小班羞羞哦,还冲顾老师撒娇呢,哈哈哈。」
顾长亭迟迟不回复,林闲渟等待着,看向黑压压的窗外,猜测顾老师大概睡着了,打了个哈欠。
林闲渟扯上被子,睡在林阖与陈歆舟的中间,电灯泡夹缝生存:“睡会儿吧,待会儿还要起个赶早,碰碰运气,看看明天能不能遇见日照金山。”
临州与日喀则相隔万重山水,顾长亭点开语音笑着,小家伙很不要脸,多少有点“恶人先告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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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赶在第一时间,一睹日照金山的盛颜,她们选择在天色正浓时出发。
行走在雅鲁江边的沙滩上,林阖架好机位,闲不住的家伙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往江面上打水漂。
每侧腰打出一个水漂,就要许下一个愿望,还要将愿望说出,她说这样更灵。
“祝全国人民阖家欢乐。”
林阖与陈歆舟席地而坐,视线跟随在飞出很远,溅起水花连成一排直线的水面上。
当雪山与阳光邂逅,第一缕阳光触及雪山之巅,云雾被驱散于千里之外。
林闲渟静立在沙石间,俯身拾起一块圆润的小石头,缓缓垒起一个玛尼堆,愿君常乐。
“我听爷爷说,能有幸目睹日照金山的人,一年都会有好运,我把所有的福泽都分给你。”
为了给顾长亭寄信,林闲渟有意避开姐妹两人,找到一家古朴的邮局,小心翼翼地为信封黏上邮票,这是她寄出的第二封信笺。
有长达四页的纸短情长,有当地江山如画的明信片,更重要的,还有她在布达拉宫广场下的纪念照若干。
林闲渟右手拿着信封投入身旁的信箱里,暗自祈祷: “最好能赶在我回临州之前,她能收到我给她寄的信。”
教研培训结束的日子,在六号,五月五号,小家伙已经返程回到学校。
伴随电梯 “叮”的一声,顾长亭右手拉着行李箱缓缓走出,身旁的张艺正专注于手机上的外卖平台,手指迅速滑动着屏幕。
“终于结束啦,累死我一把老骨头了,今晚必须要好好犒劳一顿。卿卿晚上吃啥,点外卖还是出去吃。”
“都可以。”
顾长亭对饮食很随意、但挑剔。
张艺站在家门前,按着密码边说道:“欧了,决定了咱去吃地锅鸡,你准备一哈,半个小时后,我来接你。”
顾长亭点点头,沿着宽敞的走廊慢行,望见不远处身着邮政制服的邮递员站在家门前,按响门铃。
“你好。”顾长亭走近轻声问候。
这是邮递员第二次来这家送信,“你好,请问是收件人顾长亭吗?”
“嗯,是我。”
邮递员欣慰一笑,从绿色的帆布包里拿出签收单与笔,“你可算回来了,寄信人要求当面交给你,麻烦你在单子上签个字。”
顾长亭略有歉意的笑笑,接过笔。
“你的信。”
“谢谢。”
青年邮递员接过、收好签收单,递给她两封牛皮色从西藏拉萨寄来的信笺,是小姑娘寄来的。
她盯着信封轻轻地推开家门,灯光从玄关处蔓延到干净整洁的客厅。
暂且搁置身边的行李箱,径直地走向浴室洗手台洗净双手。
小心撕开信封的边沿,一张相片从信封中掉落到茶几上。
顾长亭拾起茶几上的相片久注,那是一张布达拉宫广场下的三人合照,是她和她最好的朋友。
相片上的小家伙摘下牛仔帽,竖起老套的手势——大拇指,高兴时,她的脸颊两端有着迷人的梨涡。
顾长亭越发对信上的内容好奇,翻开对折的信纸:“亲爱的阿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