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忽然感觉到无法支撑的疲惫。
他度过了这样漫长而一无所获的一天,并且很可能还要持续徒劳下去。
哈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人生总是在从一个困境走向另一个困境,他总是在面对不应当属于他这个年纪该面对的麻烦和抉择。通往过去的道路比就这样往前走艰难千万倍,这是毋庸置疑的。但真正令人绝望的却是,他最近才发现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论退后还是往前,都是绝路。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样继续下去的意义在哪里。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多么的茫然而无望。
*
德拉科·马尔福却微笑了起来,这个狡猾的家伙看穿了哈利此刻的脆弱和动摇,因此朝着他的男孩伸出一只手。
他轻轻地道:“过来。”
哈利从未和他的宿敌这样心有灵犀过。他看懂了这是一个台阶——
也是一个对此时此刻的他来说最无关紧要,却又与他自己(加黑)最切身相关的选择。
哈利的脚尖向着马尔福的方向迈出了第一步,而后便像被什么引诱了似的,走了一步又一步。
——而他终于决定接受它。
哈利靠近了,没有握住德拉科伸过来的手,反而直接张开胳膊抱住了还坐在椅子里的金发青年。
这个拥抱一开始并不怎么坚定,可等到来自于另外一个人的热度通过衣服传递而来,哈利便开始忍不住收紧自己的手臂,像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拥抱久别的朋友那样紧紧箍住了德拉科的肩膀。
德拉科抬起的那只手顺势落下,安慰似的摸了摸男孩的脊背——就像他今天花费在这一剂魔药上的精力不容作伪一样,他在此刻想要抚慰对方的心也是同样真切——用他从未如此展露过的温柔问道:“你的头还很痛吗?”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德拉科能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微微一颤,过了片刻才听到哈利慢慢地回答:“是的,很痛。”
他的头埋在德拉科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无人察觉处,有一点水迹濡湿了德拉科的衣服布料。
*
德拉科假装没有发现那点异样,他没有放开手,而是就着相拥的姿势站了起来,好与哈利贴得更近。
但哈利将头埋得很低,德拉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当然在这种时候,视觉是五感中最不重要的。
还在持续熬煮着的魔药冒着袅袅烟雾,与德拉科这个囤积癖收在四壁那几个高柜里的近百种魔药材料,一起混合出了一种奇异的微苦气味。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魔药咕嘟沸腾的细微响动中,地下室的小空间内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安静得交融在一起。
哈利·波特再一次落入了他的怀中,德拉科能感受到对方沉甸甸向自己依靠过来的重量,他的手指能摸清对方削瘦脊背上的每一节脊骨。
而哈利不知是不是走了神,对他的抚摸就像落入捕食者之手的应激小动物般一动不动,甚至德拉科扣紧了他的腰,过分地将他整个人抵到桌子边缘,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
于是德拉科毫不客气地捏住了哈利的下巴,满意地攫取起自己的战利品。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二个吻,德拉科在哈利的唇畔品尝到了与第一次虚伪的甜蜜不尽相同的味道。
带着海浪扑打石灰山崖般的咸涩,却更让人沉溺。
虽然他们仍旧在向对方隐瞒某些秘密,虽然他们仍旧是天差地别毫不相衬的两个人,虽然他们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的仍然是自己,但上一次让他们无法继续下去的阻碍似乎已在逐渐消融了。
*
这一次的亲吻比起上一回来更加和缓绵长。德拉科给予了更多的耐心,哈利明显也更熟练了一些,并没有再咬破他的嘴唇。
……
德拉科直起身,抬眼看到了哈利朝自己望过来的双眸。
那双并不是一双全然在享受着欢愉的眼睛,那片绿湖仿佛正值冬季浮着碎冰一般,含着德拉科自以为明了的悲伤。
而这骄纵的青年自负地想,他可以让他快乐起来,各种意义上地。
……
总之,当第二天哈利在格雷街86号主卧大床上醒来时,非常后悔自己一口喝干了那瓶止疼缓和剂。
药剂那叫人浑身失力的副作用实在是害人不浅。他忿忿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