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哈利又想到:“你不是说这里的保护措施更新过了吗,怎么还会被闯入?”
对哈利的质疑,德拉科显然感觉很不愉快,反问道:“你之前有听到什么动静吗?”
把哈利从睡梦中唤醒的是那个奇怪的梦,他确实没有听到其他任何异动,于是老实地摇头:“没有。”
德拉科从鼻子里挤出了一个倨傲的鼻音,“那就是了。这几只食尸鬼挖了地洞进入花园,而我的(重音)保护咒语让你安全地在房子里呼呼大睡,甚至一点声音都不会听到。”
下一秒,自动在他手上缠紧打结的魔法绷带让德拉科发出吃痛的嘶声。
如果哈利没看错的话,其实马尔福不过是被食尸鬼的牙齿划出了两道血痕,连乌姆里奇那恶心的羽毛笔所制造出来的伤口都能比这个更严重一些。哈利不由好笑地抿了抿嘴,然后他终于重新把魔杖塞回裤兜里。
德拉科则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哈利,就像他最近几天经常做的那样——当哈利根本不存在,自顾自穿过客厅要走到餐厅去。
但就是这短短几步路,德拉科甚至还没能走到酒柜前,就感到一阵令人牙酸的疼痛袭来,他闷哼了一声,下意识抬手一看,便见原本闪烁着治愈魔法光芒的绷带已变了颜色,底下的皮肤像是水泡般肿胀起来。且不过几秒钟时间,从他被绷带缠住的手腕,乃至于小臂都已呈现出不详的紫黑色。
有毒!德拉科马上意识到这一点。
他立刻用魔杖将绷带挑落,这时候他好像又不怕痛了似的,用杖尖用力压了一下伤口,可以看到从那两道本不严重的伤痕中渗出来的血液颜色也不再是鲜红的,他仔细观察了片刻,又嗅闻了一下那甜腥的气味,很快做出判断:“囊毒豹的毒素,该死的……”
他骂了一句脏话。
与食尸鬼相比,囊毒豹就是一种极度危险的生物了,它的呼吸会带来疾病,腮囊中更是储藏着足以毁灭一整个村庄的烈性毒素。
*
哈利已被这变故惊呆,即便他不太了解囊毒豹,也能从德拉科的伤口看出情况不妙。他忘了自己还站在楼梯口最后一阶台阶上,急急想要上前,一脚踏空差点绊了一跤。
勃然色变的德拉科却喝止了他,“别过来!囊毒豹的毒有轻微的传染性。”
德拉科自己则立刻转身回到了酒柜前,他不知从哪儿里摸出一把黄铜钥匙,用这把钥匙打开了酒柜最下面的抽屉——哈利从这儿偷走过半瓶复方汤剂,自那之后这个抽屉就上了锁。
哈利于是再次见识到了德拉科最新补过一次货的魔药收藏。
抽屉里面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玻璃小瓶,没有标签,只能通过各种魔药不同的颜色和性状来区分它们。哈利只能认出其中的一部分,比如常见的酣眠无梦药、巴费醒脑药等等,当然还有曾令他印象非常深刻的福灵剂。
德拉科显然对这些瓶子里装着些什么十分清楚,他没有半分犹豫地迅速从一模一样的瓶子里挑出了一种呈现出浑浊珠光白色的药剂,拔掉瓶塞一饮而尽。
药剂的作用发挥得很快,哈利注意到德拉科的额头滴下大颗的汗珠,皱着眉或许是在忍耐不适,而相对的,他手臂上那骇人的肿胀倒是在逐渐消去。
而后德拉科又将那条沾了毒血的绷带塞进一个玻璃酒杯里,用一个火焰熊熊点燃了它。
火光在稍显昏暗的室内燃起,照亮了德拉科的眉眼,为他苍白的面庞染上了一分血色。
从发现伤口异常到确定毒素,喝下解毒剂,德拉科的判断都很准确,反应也非常迅速,让哈利终于有了一点他确实曾是个傲罗的实感——或许在哈利不知道的岁月里,他已很多次这样独自应对战斗,化解危险。
而哈利自己则全程呆站在原地,什么忙都没能帮上,甚至到现在还搞不太清发生了什么,对此哈利不适应极了,只感觉有种空落落的无力感。
在哈利十一岁发现自己成了大难不死的男孩之后,他每一年都在面对着层出不穷的麻烦,尽管有师长的教导和值得信赖的朋友们的支持,但很多时候他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或者说因为他曾从伏地魔手上逃脱一死的命运而使得有些事情只有他能做到,也有很多只有他知晓的秘密深藏在心底并未对朋友们说起过。
他曾因此痛恨过命运的不公平,但这些经历终究塑造、改变了他,让他很难安心面对这种好像被别人保护了似的感觉。
*
做完那一切之后,德拉科总算能松口气,他脚步踉跄地退后了两步,坐到沙发上,疲惫地向后仰去。
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虽然加入傲罗小队让他学到了很多实用的技巧,那期间他做得也算不错,但趋利避害的本性让他永远不会喜欢危险和战斗。
哈利也走进了餐厅,这次他的靠近没有受到阻止,他看了看德拉科尚未完全恢复正常的胳膊,“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去圣芒戈?”
陷在沙发里的青年声音带着些沙哑,“不用。那是强力解毒剂,斯拉格霍恩教授送给我的特别配方,很管用。”
“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食尸鬼应该不可能凭空出现吧?”哈利尝试理解现在的情况。
德拉科的眼神变得阴沉,他一开始发现闯入者不过是食尸鬼时确实没怎么当回事,但牵扯上囊毒豹的毒素就不一样了,那是一种发作非常快的剧毒,若是没有那瓶特效解毒剂,今晚即便有圣芒戈最优秀的治疗师在场恐怕都不一定能保证他安然无恙。
“当然不可能。食尸鬼有一定的抗毒性,但不代表它们会喜欢在自己的爪子上淬毒,他们也没有那个脑子会这么做。”德拉科说。
哈利看了看他,在解毒剂的效用下出了一身大汗的德拉科模样有些虚弱:“我听说一周前威森加摩召开了一次关于保密法的讨论会,你在会上和几个资深成员大吵一架,报纸上都在唱衰——和这个有关吗?或者,是你的竞争对手?”
“谁知道呢。”德拉科意外地瞟了哈利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些,“不喜欢我、恨不得我去死的人那可太多了,阿兹卡班里就关了好几打。”
哈利忽而有些狐疑,他试探着问:“那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又要再搬一次家?”
“我们?”德拉科重复了一遍哈利的这个用词,他抬了抬沉重的眼皮,仍旧没有看哈利,而是再次端详自己正逐渐消肿的小臂,那上面的皮肤随着毒素的消解呈现出了脆弱的粉红色,带来如针扎般的刺痛。身体的不适加速消耗了德拉科的耐性,他变得尖刻起来,“得了吧,波特,别再假装你好像在乎这些了。”
哈利不明所以,“我当然在乎啊。你都受伤了,而且那个毒素确实很危险不是吗?”
“省省吧,”德拉科好像突然无法再维持冷静,装作无事发生过,他嗤笑道:“你明明只在乎过去的那些破事。”
“我……”哈利被噎住了。
他发现自己无法辩驳。他的目光确实从未有一天从过去中移开。与德拉科不同,他未经历过这些年的和平,时光没有抚平过他。对他来说食死徒和他们的主人是不久前还在追杀自己的恶徒,黑魔标记仍旧是真切地悬在头顶的屠刀,虽然他已身处未来,但无论是身还是心,他都还远远无法跨越这一切。
哈利有些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