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
英语书“唰”一下就从应行脸上掉下来了。
他阴沉着脸:“再喊揍你。”
还真有点预备少年犯的样子。
只是被恐吓的当事人一点没怕,反而抿着唇笑:“那我应该喊你什么?”
应行手一抬,英语课本重新黏在他的脸上:“少年犯。”
王乐柔差点没笑出声。
她弓着身,五官扭曲,把笑压回喉咙里。
再开口,毫不犹豫把朋友给卖了。
“那是李荣心说的,我没觉得呀!我觉得你挺可爱的。”
英语书往下掉了几分,露出应行的一双迷惑的眼睛。
细长的丹凤眼眯起来,睫毛和眉毛都像浸了墨,他的皮肤本就不白,但即便如此,依旧能看得出眉眼间晕出的一片暗淡的青灰。
王乐柔也不知道熬多少个夜才能熬出这么均匀的黑眼圈来。
但看应行每天在教室的睡觉时长,那估计十分频繁了。
总之,这样的长相和“可爱”沾不上一点边。
应行甚至觉得还不如刚才的“少年犯”。
“早上值日你怎么不喊我?”王乐柔压低了声音问。
应行浅浅翻了个白眼,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淡淡的死感:“别吵。”
对方反季节进入冬眠,王乐柔也不好过多打扰。
等到一小时后的课间小休,老宋跑来教室后门把应行敲醒,抽他单词报听写。
王乐柔托着腮看应行只写对了一半。
气得老宋把应行提到走廊的尽头念紧箍咒。
刚巧此时班主任找王乐柔去办公室谈话,她路过走廊尽头时放慢了脚步,能隐约听见老宋气急败坏地说着什么“高二是关键期,成绩掉下来补不上”,什么“你现在的年纪要以学习为先,孰轻孰重得分清楚”,什么“今天晚上是不是还要去熬夜干活?你这样我得去见你家长。”
王乐柔没听明白,心想应行大晚上还干什么活。
一直沉默的应行也是听了这句才终于有了点动静,哑着声说老师我不去了,您别告诉我妈。
王乐柔没想到应行还能这么乖。
而班主任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才发现身后的学生没跟上来,返回头去找才发现对方停在楼梯间。
“王乐柔?”
晚上的教学楼格外安静,楼梯间更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扩音器,瞬间让王乐柔的名字响彻整条走廊。
老宋那边似乎也因此安静了下来。
王乐柔头皮一紧,逃似的闷头上了楼。
班主任找王乐柔主要还是担心孙子轩那事,怕她一个姑娘家被欺负。
王乐柔已经把事情摆平了,倒没那么在意,反而安慰起老师,让他不要太担心。
班主任无奈道:“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王乐柔只好编出一个理由:“真遇到什么意外,应行会帮我的。”
班主任敏感的神经开始波动,早恋预警滴滴滴响个不停。
但王乐柔说得坦坦荡荡,仿佛把她和应行关一起两人也只能探究胸口碎大石般光明磊落,又让他有些迟疑和犹豫。
最后,班主任捏捏自己的鼻梁,心累道:“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通知我。”
王乐柔一口答应。
等到谈心完毕回到教室,应行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王乐柔以为对方又被老宋拉去哪儿秘密教育去了,结果直到晚自习放学对方都还没有回来。
“早退了吧,”前排的马皓说,“他不一直都这样。”
王乐柔“哦”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应行竟然上了一天的课,应该算是比较难得的。
“哎——”
她在最后关头拦住要出教室的马皓:“应行晚上要去干什么活吗?”
马皓摇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这是一件小事,顺耳一听的话,应该转头就忘了的。
但王乐柔却一直惦记着,又在放学时去找李荣心问情况。
“我也不清楚,”李荣心皱着眉,“不过他上学期曾经退过学,就是因为想出去打工,被年级组的老师劝回来了。”
王乐柔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她联系上下文,得出一个结论:“所以学校才特别纵容他的旷课?”
“差不多吧,”李荣心说,“这么关心应行?你暗恋他啊?”
“同学间的正常关心,”王乐柔一本正经地说,“异性也有纯友谊。”
她们一起出了校门,王乐柔见着了校门外等着她的孙姨,刚和李荣心分开,人都还没走过去呢,突然被几个叼着烟的小混混拦住了。
为首的那个染着一头半黄不黑的短发,白t外面套了个无袖皮夹克,皮带外露,紧身裤、豆豆鞋。
大概是想耍帅,或者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拽,他摘了嘴上的烟,歪着脑袋,下巴抬得高高的:“王乐柔是吧?”
王乐柔被劣质的烟草味熏得往后退了一步,没说话。
她扫了眼周围,现在晚自习刚下课,校门外都是学生,五米远就是保安亭,脑袋上就是摄像头。
巨大的镁光灯悬于校门之上,把大门方圆二十米之内的犄角嘎达都照得透亮。
光天化月朗朗乾坤,对方不至于这么嚣张吧?
“你们干什么?”孙姨紧张兮兮地冲过来下,把王乐柔护在身后。
“不干什么,”豆豆鞋“唰”一下把自己短小的皮夹克当披风给敞开了,“我隔壁的,人称丁哥。”
他周围的几个精神小弟“呼啦”一字排开,整齐划一的一个鞠躬。
“丁哥好!”
粗犷的问候声像拔地而起的一堵城墙,活生生切断了王乐柔最后的退路。
孙姨目瞪口呆,周围的同学同时驻足,保卫室的大爷探头观望。
王乐柔因为过度震惊和宛如裸奔一般的羞耻,意识已经游离于现场以外了。
下一秒,丁哥撩了一下自己的刘海,深情款款地看向她。
“小生不才,想得姑娘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