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行把应穗抱下车,在她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车上别站着。”
应穗捂着脑袋,拉开纱门一溜烟跑进屋子里。
“妈妈!”
一笼包子的蒸汽散了,小窗里的女人在水池边冲洗完双手,俯身抱住了朝她跑来的女儿。
女人很瘦,乌黑的长发低低地扎在脑后,垂到腰际。
她的下巴很尖,鼻梁很挺,就这么侧着看过去倒是与应行有几分相似。
“辛苦宝贝给妈妈买药,”她俯身亲了亲应穗的脸蛋,又笑着问,“手上拎的什么呀?是哥哥给你买的吗?”
“是姐姐给的!之前给我发卡的那个姐姐,是一个姐姐哦!”
应穗看向妈妈时,眼睛亮亮的,话也变多了。
她一手拿着纸袋,一手摸摸脑袋上的发卡,时不时垫垫脚,像只讨要奖励的小狗。
而梁长凤就亲亲她抱抱她,垂着的目光温柔得都快淌下来了。
“那你有没有跟姐姐说谢谢呀?”
“说啦!”
王乐柔看得有点呆。
应行妈妈话说时带着点糯糯的南方口音,和身体一样纤细的嗓子,抱住应穗时下意识地摸摸脑袋,不仅完美地契合王乐柔心底那个快要淡去的“妈妈”形象,甚至还满足她添油加醋后的全部遐想。
如果她的妈妈还在……
“看什么?”
应行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王乐柔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在车斗里站了起来。
应行站在车外,微微抬眼看她。
王乐柔想起刚才应穗被弹的脑瓜崩,本是想调侃几句。
但她现在没什么心情说笑,便沉默着从车上跳了下来。
“没看什么。”
应行家不大,两室一厅带个小院。
虽然是一楼,但周围什么高层建筑,房子南北通透,采光很好。
厨房是开放式的,就在大门边上,梁长凤看见应行进来,张嘴刚想说什么,很快又看见他身后跟进来个漂亮姑娘,不由得睁大眼睛:“哎呀!”
王乐柔脚步一顿。
“同学,来买包子的。”
应行两句话介绍完王乐柔,进屋时随手把应穗搁在餐桌上的药品拿去卧室。
王乐柔很有分寸地停在门口,没走太深。
“阿姨好,我叫王乐柔。”
“哎!你好呀。”
梁长凤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姑娘,衣着打扮简单贵气,一看就不是他们镇上的。
“你就是穗穗说的姐姐吧,谢谢你给我家穗穗这么多好看的小头绳,穗穗,快带姐姐进屋坐。”
梁长凤穿着一件轻巧的碎花绵绸,藏青色的长袖长裤,上面坠着白色小花,布料是在街上的裁缝店买的,她会做点手工,用家里的老式缝纫机自己裁出来的,看起来很温柔。
应穗蹦跶着过来,拉着王乐柔的指尖把她往客厅带。
客厅不大,有两个小小的矮沙发,沙发上搭着蓝绿色的钩织坐垫。
小茶几上放着熟悉的布袋,里面装着王乐柔中午刚洗好的饭盒。
家里的家具虽然不是很新,但都干干净净,餐桌上的冷水杯、冰箱上的冰箱贴、房门前的钩花门帘,甚至于书桌上的毛线摆件,无一不昭示着独属于应行一家的温馨。
王乐柔一脚踏进去,像是突然迈进不属于自己的他人领域,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不、不用了阿姨,”王乐柔连忙摆手,“我是来买包子的!”
“不值钱的东西,谈不上买不买的。”梁长凤手脚利索,扯了两个一次性的食品袋“咔咔”就是一顿装,“阿姨给你装一笼刚出锅的牛肉包子,你要喜欢吃,我明天让行行再给你带。”
应行刚好撩起门帘从卧室出来,表情看起来十分无语:“妈——”
王乐柔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行行”是谁,努力忍了,但没忍住。
她一脸严肃地看向应行:“行行。”
应行的表情像是吃了个苍蝇,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什么你都敢叫。”
王乐柔在心里快笑疯了。
装完包子,梁长凤洗了洗手,甩甩多余的水珠,往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行行,你拿两盒牛奶过来,给你同学一盒。”
王乐柔接过那一袋刚出炉的牛肉包子,乖乖巧巧:“谢谢阿姨。”
食品袋是平口,没有提手。
王乐柔把袋口攥紧,热腾腾的包子挤在一起,蒸汽糊满了袋子里。
“趁热吃,”梁长凤把两人送出门,“天黑了,路上注意安全。”
应行随口“嗯”了一声。
他只拎着食品袋的一边,袋口大咧咧地敞着。
牛肉包子皮薄馅大,汁水十足,应行手指捏着包子褶,提起来一口一个。
“听见没有?”梁长凤往他背上就是一巴掌,“腰挺直了。”
十六七岁的男生多少还是有点不乐意和母亲有过多接触,应行咳了一声,没理他妈,加快脚步走开了。
王乐柔跟着走了两步,回头看看,梁长凤和应穗都还在门口,看见王乐柔回头就朝她挥了挥手。
王乐柔也挥了挥,目光停在梁长凤的身上。
直到转过街角,看不见了,这才收回目光,偏头看向应行的背。
应行个头很高,看来不缺营养,一直被妈妈养得很好。
就是这个年纪的高个男生多少有点驼背,应行虽然平时看着还行,但此时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上课的时候弓着腰睡太多了,王乐柔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不对劲。
“干什么?”应行吃完最后一个包子,终于受不了她探究的目光。
王乐柔的跃跃欲试在这一声询问下终于付诸行动。
她抬手,学着梁长凤之前的动作,对着应行的后腰就是一巴掌。
“腰挺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