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一切他疑惑的事,此时竟然全都能说通了。
为什么向来安静乖巧的初柠会大胆地在开学第一天就给他写情书,被他撞破后的否认也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而是……
情书根本不是初柠写的,初柠也真的如她所说般,并不是暗恋他,并没有喜欢他。
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误会,一场他……自以为是的误会。
他以为的暗恋,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一次次他自顾自地自认为,是彻底的大乌龙,是他被捧得太高,被所谓的天之骄子,所谓的校草光环,所谓的魅力难挡给圈了个罩子,竟真让他蒙住了双眼,一次次地忽略初柠的解释,不断地误会。
是误会,居然是误会,竟然是误会。
分明是事实,甚至“证据”就在他眼前,他只要看一眼就完全彻底揭开真相。
可简以寻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闭上眼,把信纸对折后,重新塞进信封,又用贴纸贴上,最后重新放进一旁的纸箱,直到纸箱的盖子合上,简以寻才睁开眼。
就像是小孩子销毁了做坏事的证据,就以为大人不会发现了,和谐依旧。
夜还是那样静,桌上的情书也那样放在桌上,一切恍若都还是那样,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颤抖的手指,笼罩在简以寻心头大片大片说不清的茫然,无法忽视。
简以寻第一次正视了他心里的异样感,那股如同柠檬含在嘴里的苦涩,那股极度想要忽略的……害怕。
有那么一瞬间,简以寻的记忆回溯到许久以前,那个永远被忽视的自己,而另个永远比他获得喜欢的身影。
当出现了另一个人时,他还会是被选择的那个吗?
今早,在拿走旁人写给初柠的情书时,简以寻告诉自己,他是为了初柠好,他是在帮助同学,是在为初柠的学业保驾护航。
回来后,他鬼使神差打开一直未曾拆开的初柠写给他的情书,很无厘头的行为,很莫名其妙。
骄傲如简以寻,他只以为自己是在率心而为,毕竟他做事从来都不按套路出牌。
但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害怕,他在知道有人也看见了初柠的优秀,在看见有人先一步向初柠表明心意时,他害怕了。
他害怕了,他在攀比,他将两封情书摆在一起炫耀。
就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大人给他的新衣,他迫不及待地穿出去让所有人看见,告诉大家:快看,我很受喜欢,我在被喜欢。
可简以寻忘了,人呐,有时候越缺什么,反而越想证明自己有什么。
炫耀和攀比也不过是因为害怕,是因为没有底气,因为连骄傲的他也不自信了……
简以寻想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用小孩才会做的幼稚的行为表明:他才是被初柠喜欢,被初柠选择的人,写情书的那人不过是一厢情愿,初柠才不会选择他。
明明和初柠相处这么久,明明已经很了解她的性格,明明知道初柠一心扑在学习上,好学生如她,心性坚韧如她,绝不可能在此时做出任何耽误学业的事,她清晰地朝着她的前途走去。
可清楚是一回事,忍不住担忧害怕又是一回事。
万一呢,万一呢?
她那么心软,那么单纯,她或许也是第一次碰见有人给她写情书,万一她将心软视作喜欢,万一……
或许简以寻也没想到有一天,向来果断的他会设想这么多的万一,即便清楚知晓对方的性格和处事,但因为心底那点无法见人的私心,还是会止不住地去胡乱猜想。
原来。
他真的是率心而为,是心率先一步比他认清藏在心底的悸动,在一步步引导他快些发觉。
在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行动早已出卖了他。
他所做的一切,都源自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甚至于,为什么他在校门口第一次见到林顺的时候,语气会那样的冲,为什么会很不礼貌地悄悄在心里将他两比较,为什么会在知道他和初柠是发小后对他带着似有若无的敌意。
他会告诉林顺,他是初柠的同桌,就像是满满气的小胖子其实不过是个被打肿脸的小瘦子,他背后空无一人,但因为感受到危机感,他要捍卫自己的领地,所以他狐假虎威——
你是初柠的发小又怎样,我也是初柠的同桌。
我和她同样关系亲近。
简以寻先前不知道原因,也可能是他刻意忽略了,他在逃避,他在掩饰。
原来。
所有的无措,所有的慌乱,所有的害怕,都不过是他欲盖弥彰的心动。
十二月的尾,认识初柠的第三个月零二十四天。
简以寻确认他喜欢初柠。
而初柠——
并不喜欢他。